安郡王妃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地道:“子楚受傷了?”
“今日巡邏時被冷箭所傷,軍中大夫已經包紮過,但傷勢太重,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安郡王沉痛道:“如今我不能離開青州,只有你連夜送子楚到臨都,讓慕侯爺請胥神醫想想辦法,”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或許......能保住一命。”
郡王妃聽到這裡,冷汗涔涔而下,但面上反而冷靜下來,“子楚呢,子楚在哪裡?”
“我將他安頓在了馬車上,”安郡王道:“子時我會開啟城門帶兵攻打夏兵陣營,秦安會護送你趁亂出城。”安郡王一把抓住郡王妃的肩膀,“靜姝,子楚就靠你了。”
安郡王妃臉色蒼白,眼裡卻寫滿了堅定,“王爺放心,子楚是我的命,我一定把子楚帶到臨都,求得胥神醫診治。”
安郡王視線落在她蒼白消瘦的臉上,這麼些日子,她也是肉眼可見的瘦了。
他眸光一暗,伸出手想將她臉龐上的一絲亂髮撥開。
郡王妃不著痕跡的偏了偏頭,身在空中的手便落了個空。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指,“時辰不早了,我走了。”
郡王妃沒有說話,安郡王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往外走的腳步就有點沉重,快到門口時,他站了站,聲音暗啞道:“靜姝,對不起!”
不等郡王妃說話,他便猛地拉開門頭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一陣涼風從敞開的門裡吹了進來,掀起室內的帷幕亂紛紛一片,郡王妃揉了揉眼,等再朝外面看時,早已不見安郡王的身影。
——
子時,只守不攻的青州士兵開啟城門,打了個夏兵措手不及。
在這些突襲的青州士兵中間,一輛馬車趁亂突圍絕塵而去。
青州城外火光廝殺聲漸漸聽不到了。
夜色入墨,安郡王妃鎮定地握住子楚的手,望著面前微微蹙眉昏睡的少年面孔,正襟危坐。
四周除了雜沓的馬蹄聲和不知名的鳥叫聲,四周靜謐的讓人窒息。
天色泛白的時候,抱琴終於開了口,“王妃,你暫時眯一會吧。”
一天一夜,王妃就沒有合過眼,她一雙眸子已經有了血絲。
“前面就是驛站了,秦安問王妃是否需要歇息一會。”
秦安是安郡王最得力的護衛,這次安郡王專門讓他護送王妃和世子去臨都,也是知道秦安定然能將王妃和世子送到臨都的。
“不用,”郡王妃淡淡道:“直接走就是了,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吩咐。”
抱琴便捲起簾子,朝外面擺了擺手,馬車又繼續朝前走去。
第三天的時候,隨行的大夫在馬車上給子楚換了藥,子楚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
安郡王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路上除了下車出恭的時間,其餘時間便是將子楚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夜親自照看著,生怕有個閃失,便再也看不到他了。
十幾天的路程,秦安一路抄近道,雖然路難走了些,但確實比走官道省了不少時間。
加上一路上基本不停歇白天黑夜的趕路,只用了五天,便到了臨都城外。
看到城門上臨都兩個字,安郡王妃終於小小吁了口氣。
“秦安,直接去長平侯府,”郡王妃掀開簾子,吩咐前面雖然風塵僕僕,但依舊沉穩冷峻的秦安。
秦安一勒馬頭,便朝著城門走去。
剛到城門口,他似有所感一般,回頭一看。
這一眼,讓他心中一驚。
遠遠的地平線上塵土飛揚。
如今是冬季,這麼大的塵土,除非,是騎兵。
而且,是為數不少的騎兵。
剛剛從青州戰場上下來的他雙眸一緊,多年的從軍經驗告訴他,這個時間,這麼多的騎兵直奔臨都而來,絕對不正常。
不假思索,他大喝一聲,“快,護送郡王妃和世子進城。”
還沒等隨從做出反應,他已經調轉馬頭到了馬車後面。
從青州護送郡王妃和世子來的隨從都是戰場上挑選出來的勇士,見這情景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他們也顧不上其他,立刻將馬車團團圍在中間火速衝進城。
原本平穩的馬車陡然加快了速度,安郡王妃被顛的一個踉蹌,差點撲了出去。
再看抱琴,猝不及防間已經滾到了地上。
安郡王妃緊緊將子楚攬在懷裡,生怕不小心將他摔倒。
外面奔跑聲、哭叫聲已經響成一片。
抱琴死死抓住桌角爬了起來,她掀開卷簾往外一看,沉重的城門正緩緩關上。
而她們好巧不巧,剛好擠進了城門。
抱琴放下捲簾,面如土色,“王妃,城門關上了。”
安郡王妃越發用力的將子楚攬在懷中,努力穩住身子不讓子楚掉下來,“我們進城了嗎?”她大聲問。
“進城了。”抱琴愣愣地道。
安郡王妃鬆了口氣,“只要進城就好,秦安呢?”
“秦護衛......”抱琴努力穩住身子再往外面看了看,四處都是奔逃的百姓,哪裡看得到秦安的身影。
估計是跑散了,也不知道進沒進城。
她放下簾子,“王妃,外面太亂了,我沒有看到秦護衛。”
“無妨,王爺既然讓他護送我們到臨都,他就一定有過人之處,不會這樣就跑散的。”
安郡王妃道,“你先不用慌,如今只要進了城,就暫時無礙,現在當務之急是去長平侯府,找到胥神醫,才能救子楚。”
抱琴也不是那不經事的,她很快鎮靜下來,上前幫著安郡王妃護著子楚。
馬車顛簸地狂奔了一陣漸漸平穩下來,四周也安靜了很多。
秦安的聲音響了起來,“王妃,剛剛夏兵到臨都城外了,我們避開了集市,前面就是長平侯府了。”
安郡王妃牙齒咯咯作響,果然是夏兵,蘄國這場兵禍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她攬著子楚的頭,強自鎮定道:“秦安,直接去長平侯府。”
秦安答應了聲“是,”馬車繼續走了起來。
雖然是短短的一段路,安郡王妃卻感覺用了一生的時間。驚慌無措、擔憂恐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原本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的她越發憔悴。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安郡王妃讓抱琴照顧子楚,自己理了理衣裳,下了馬車。
長平侯府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門上的銅鉚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異常刺眼。
秦安已經下了馬,“王妃,讓我來。”
安郡王妃沒有說話。
秦安上前拉著門上的銅環,扣了幾下。
好一陣,門拉開一條縫,一個門房老兒看到秦安,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我們侯爺不在家,請問兩位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