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落瑤想了想,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我和夫人從未謀面,夫人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常洛瑤道。
張氏笑道:“我這也不算幫你,我這是幫我自己。”
“幫你自己?”常落瑤疑惑。
“是。”張氏淡淡道:“我是世子的嫡妻,既然是嫡妻,世子在外面養了外室,我有何顏面。知道的說我糊塗,不知道的便會說我容不得人,這任何一個名聲對我來說,都是擔不起的。”
常落瑤面色變了變,“是奴家對不起夫人了。”
“這不關你的事,”張氏大度地道:“你和世子兩情相悅,沒有什麼對不住對得住。
我如今想做的,只是既要成全你和世子,又要全了我的名聲,這對你對我對世子對承安伯府都是最好的。”
“只是,你願意進伯府給世子做妾嗎?”張氏問。
常落瑤點了點頭道:“我願意。”
張氏笑著站起來,“這不就得了,既然你願意,那我就儘快安排讓你進府,你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做,只管等著進府享福就是了。”
常落瑤起身道:“那就多謝夫人了。”
張氏從常落瑤的院子出來,剛上車,便斂了笑容,冷聲道:“這常氏果然有幾分姿色,紫苑,你儘快去物色兩個長相較好的丫頭,到時候和常氏一起抬了姨娘。”
“夫人,這一個常氏已經夠讓人心煩了,要是再去找兩個,豈不是更不好打發?”紫苑不解道。
“這你就不懂了。若是隻有常氏一個妾室,世子便可專寵,可若是多了呢,世子必然會分心不少。”
張氏冷笑:“再說了,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你說世子一旦分了心,還能一直將常氏寵下去嗎?”
紫苑笑道:“夫人真是女諸葛,換了我一輩子也想不明白。”
張氏似笑非笑道:“我若不如此,還怎麼做這個當家主母?”
——
王延慶接到常落雲的信便關了名繡坊帶著素錦和吳媽上了臨都。
這一路上一點沒有耽擱,只用了半個月便趕到了臨都。
吳媽是第一次來京城,雖然覺得新鮮,但也有點不習慣。素錦卻不同了,她原本就和輕羅親厚,加上又在臨都生活過一段時間,這次回來,只覺得回到家裡一般。
常落雲專門安排了一桌宴席招待她們,又設了一桌單獨擺在王延慶屋裡。
王延慶吃過飯,洗漱整齊了,才拿著這幾個月的賬本到常落雲院子裡,將莊子和當鋪裡的賬跟常落雲對的清清楚楚。
“當鋪能動的已經全部置換成了糧食,就算這幾年年年顆粒無收,也夠整個侯府和青州青州院子裡五六年的糧食了。”王延慶將賬本推到常落雲面前,“雲兒你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當的。”
常落雲笑著將賬本推還給王延慶,笑著說:“延慶叔經手的事情,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要知道我這點本事,也是你教會的。”
王延慶將賬本摞起來,道:“常少丞起初不同意關掉名秀坊,說是名秀坊剛剛有了起色,這樣關掉是自覺門路。後來還是常大老爺勸說,方作罷,但心裡到底是不情願的。”
“名秀坊又不是他的,他情不情願有什麼要緊。”常落雲道:“延慶叔不用管他。”
王延慶神色凝重了一些,“聽說慕侯爺主張伐桑種糧?”
常落雲道:“如今蘄國多地大旱,糧食緊缺,一些無良商人囤糧食坐地起價,許多百姓吃不飽飯只得拖家帶口沿路乞討。”
“青州流民並不比臨都少了。”王延慶一臉憂色,“照這樣下去,一入冬便更難了。”
“所以延慶叔知道為什麼要關掉名秀坊了吧?”常落雲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王延慶。
“侯爺一片苦心,只恐怕世人只看眼前,未必能夠理解啊!”
“能不能理解是別人的事,做不做是自己的事。”常落雲道:“若是明知可為而不為,如何對得起這天下百姓。”
王延慶點了點頭,沉吟了一陣道:“文允少爺到當鋪學管賬,倒是極有天賦。”
常落雲抿唇笑道:“是麼,延慶叔沒有替他隱瞞。”
王延慶看她說的俏皮,笑著道:“我替他隱瞞什麼,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難道我還會騙你。
不過文允少爺倒是一個倔脾氣,他到當鋪常少丞是不同意的,聽說還捱了常少丞的板子,但他還是來了,而且學起來也很有天賦。”王延慶滿意地笑道:“看來文允少爺是下定決心要從商了,常少丞也只得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了。”
常落雲笑著道:“他本就無心科舉,從商有什麼不好,至少能讓一家人衣食無憂。”
王延慶點了點頭,“我瞅著文允少爺是真的下了功夫的,這次我來臨都,便將當鋪的一干事情都讓他學著管理著。”
“就算用功,畢竟也還年輕了些,延慶叔在他身上還要多費點心。”常落雲想起那個靦腆的少年叫她姐姐時的樣子,心裡便嘆了口氣。
“前幾日,我遇到她了。”常落雲幽幽望著王延慶,“她做了承安伯世子的外室。”
王延慶一聽,便知道常落雲嘴裡的她是誰。他微微愣了愣,“居然做了外室,以她這樣的嫁個一般人家也可以衣食無憂,何必去受那等閒氣。”
這世上果真是名利迷人眼啊!如果當初裴氏不覬覦侯夫人的位置,她的女兒又何必落得今日的下場。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常落雲道:“她一心要高嫁,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給人做外室,如今也算是心願達成了。”
“只怕,是跳進火坑了。”王延慶道:“她終究走了跟裴氏一樣的路子。”
王延慶又說了一些青州的事情,到最後,他突然笑著說:“雲兒,今年莊子上的柿子特別好,我讓吳媽挑了一些做成柿餅帶了來。”
“真的嗎?”常落雲雙眼閃閃發亮。
青州莊子上的柿子和別家不同,那是當年阿孃從外祖母家帶來的種子,這種柿子個頭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卻皮薄無籽,放軟了一吸,細膩冰涼甜香,常落雲十分喜歡。
“當然是真的,吳媽收著呢。”王延慶笑著道。
常落雲便站起來,“延慶叔路上辛勞,早點回去休息吧,吳媽初來乍到,我去看看她習不習慣。”
王延慶笑著看她一眼,這哪裡是去看吳媽,多半是去看柿餅才是真的。
常落雲知道他心思一般,衝他不好意思的笑著道:“當然,也是去看看青州的柿餅,在臨都可是吃不上那麼好的柿子呢。”
王延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就算做了侯夫人,雲兒也還雲兒,一點都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