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便又往前走。
剛走得幾步,前面小徑傳來女子的說笑聲,常落雲腳步一滯,對面小徑已經走出來一對賞菊的青年男女。
男子身著白色道袍,雖然看上去略顯孱弱,但五官清俊,倒也儒雅文秀。
女子穿著兩粉色紗裳,粉面桃腮,杏眼橫波,走起來嫋嫋娜娜,說不出的嫵媚,倒是難得一見的姿容。
對面的男子看到慕景奕和常落雲,避無可避,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施禮,恭恭敬敬喊了聲“阿兄。”
慕景奕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有康,你就要大婚了,如此招搖帶著女子賞菊,也不怕你父親知道?”
徐有康一向有點怕慕景奕,見他這樣問,知道他不高興。
他漲紅了臉,越發侷促的睃了常落雲一眼,“阿兄,瑤兒也不是外人,她道,還是嫂嫂的妹妹。”
常落瑤彷彿沒有聽見,扭了頭看著滿園菊花。
慕景奕淡淡道:“既如此,你就更應該慎重才是。”
徐有康低著頭,訥訥道:“我不會辜負瑤兒的,等大婚過後,我便讓瑤兒進門。”
常落雲看常落瑤梳著時下婦人流行的髮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微微一笑道:“侯爺,天不早了。”
慕景奕便對徐有康道:“你們逛一會早點回去,免得遇到什麼人,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對你們也沒有什麼好處。”
徐有康見他不再問,如釋重負地抬起頭,“阿兄,那我和瑤兒先走了。”
常落雲望著他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道:“我說她怎麼說走就走了,原來她居然給人做了外室。”
“這是蓮真的胞弟承安伯世子,再有一個月就要大婚了。”慕景奕道:“我姨母你也見過,性情倔強潑辣,不是好相與的。”
“她既然走了這一步,必然已經想好了。”常落雲道:“她倒是比我想的更要爽利,估計走到這一步,也是破釜沉舟了。”
慕景奕沒有說話,只是不疾不徐的跟在常落雲身邊。
“其實裴氏除了她,還生了文允。”常落雲又說道:“我以為文允和她一樣,雖然我們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但永遠都只能對立。沒想到,文允卻和她不一樣。”
常落雲的眼裡柔和了些,“手足手足,原本應該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卻因為母不同而心各異。”
慕景奕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強求。”
常落雲笑笑,抬頭望著天邊絢麗的夕陽,“也不知現在去盛樓還能不能遲到螃蟹,哦,對了,還有櫻桃煎。”
慕景奕笑了起來,“你想吃,自然能。”
常落雲笑著道:“螃蟹我要吃香辣的和清蒸的,櫻桃煎嘛,要加一點蜜糖。”
“這些都依你。”
常落雲便笑了起來,“這世上最有趣的也就是吃了,侯爺,你說是不是?”
慕景奕抿唇一笑,“那我今後陪你吃遍世上所有美食。”
——
十月十六,徐有康大婚,娶了勤國公次孫女張識秋。
一連幾天,徐有康都沒有到常落瑤的院子,常落瑤起初還儘量忍著,到了後面,便越來越煩躁。
春蕊戰戰兢兢的,也不敢過分勸解她,承安伯世子大婚,娘子心裡難過也是正常的。
只是,娘子這樣作踐自己,終究還是過於任性了些。
春蕊知道承安伯世子看重娘子,這段時間相處起來,也知道娘子雖然性格刁蠻,但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她便讓廚房變著法子做各種小食,寬慰她的心。
又過了幾日,徐有康依舊沒有過來,常落瑤徹底等不下去了。
就算大婚,這都過去十多天了,難道還不能出門。
她家來春蕊道:“你明日便去伯府,幫我問一問他,究竟是不是有了新婦,便忘了我這個舊人了,若是如此,他也不必過來了。”
她握著手帕堵著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春蕊陪著笑小心勸道:“世子爺對娘子的心娘子難道還不明白,這定然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要不然肯定早就過來看娘子了。”
“他能被什麼絆住?若是他真想來,怎麼會來不了。”常落瑤一雙眼睛哭得像桃子。
當初孤注一擲跟著徐有康,便想著只要能進承安伯府,就算做個寵妾也比隨便找個凡夫俗子要強,哪裡知道會是這般境地。
若是進不了承安伯府,難道自己就一輩子給他做個外室,那她今後的兒女又成了什麼?這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讓人看笑話。
徐有康對她的心思她明白,奈何他性格懦弱,偏生又有一個強勢的母親,若是娶的張氏也很強勢,她想進伯府就更要費一番周折了。
常落瑤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外室,不僅說出去名聲不好聽,要是真的惹惱了承安伯夫人,將她逐出臨都去,她如今沒有任何依傍,又將如何?
她現在唯一的倚仗,便只剩徐有康了。
春蕊見她哭得傷心,只得勸道:“若是明日世子都還不來,我就去承安伯府,問問他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對娘子不理不睬。”
常落瑤才收住了淚水,用帕子擦了臉,“春蕊,你去讓廚房做點清粥,配上一碟小菜,我有點餓了。”
春蕊高興地到廚房去了。常落瑤起身從床頭暗格裡面拿出一個盒子開啟,裡面全都是徐有康給她的首飾。
她開啟細細看了一遍,才將盒子關上重新放在暗格裡。阿孃便是吃了沒銀子的虧,要不然她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下次徐有康來,一定要跟他要個鋪子,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沒有銀子,一切都是百搭。
常落瑤在這裡患得患失,而承安伯府的徐有康卻真的被絆住出不了門。
張氏進門第三日,徐有康便陪著她回門。
回來後,徐有康以讀書不便打擾為由搬去了書房住,張氏面上不動聲色,私底下卻讓人去打聽徐有康過往底細。
這一查還真就查出了問題,徐有康居然養著外室。
張氏是誰,她可是勤國公張敬的親孫女,勤國公嫡長子張培清的嫡次女,從小錦衣玉食嬌慣著長大,如何受過這樣的委屈。
張氏面上不露,心裡卻早有一番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