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午麻利的走進人群,將錢貴妃和五皇子帶了出來。

錢貴妃渾身顫抖,拼命掙扎,但她哪裡掙得開趙午的掌控。

她見掙扎無益,只得將五皇子護在身前,哭著道:“娘娘,你好狠的心腸,五皇子一個孩子,你也不放過。”

皇后冷傲的看她一眼,“貴妃看來真是嚇糊塗了,昨日你不是還哭著喊著要跟聖上一起去嗎,怎麼今日就不願去了?”

錢貴妃一臉忿然,“昨日是昨日,如今你明知道慕侯爺帶著黑甲軍過來了,你卻讓賊人帶上我和五皇子,分明是勾結賊人想要殺我母子。”

“住嘴!”皇后呵斥:“錢貴妃以下犯上,口不擇言,給我掌嘴。”

皇后身邊的心腹張嬤嬤便走上來,伸出手狠狠在她嘴上抽了兩下。錢貴妃嘴角瞬間流出血來。

李雲山也不制止,只是冷冷道:“趙午,我們走。”

趙午和幾個親兵便上前,將錢貴妃和五皇子押著飛快的朝山頂走去。

李雲山看了皇后一眼,道:“娘娘腿腳不便,帶著也是累贅,某就此別過。”

皇后一愣,抿著唇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一眼,李雲山便迅速轉身,即刻,他的身影便隱沒在夜色中。

皇后朝著山頂站立良久,用手撫了撫凍得麻木的臉龐,轉過身,便見慕景奕帶著一眾黑甲軍鴉雀無聲的站在身後。

她默了一陣,方運足力氣一字一頓道:“聖上、錢貴妃和五皇子已被夏兵俘獲,朝中不可一日無君,請慕侯爺儘快護送太子回宮。”

“母后,”站在周瑋身邊的太子一臉為難,“母后,如今父皇還在夏兵手裡,兒臣一定要救出父皇方回皇宮。”

“廢話!”皇后一臉嚴厲,“我堂堂蘄國,難道找不到一位救聖上的大將,需要你一個太子深入虎穴?若是能救出你父皇固然好,若是救不出來,再搭上你自己,蘄國必然陷入儲君之爭,難道蘄國的江山社稷就要斷送在你的手上?”

太子眼神閃了閃,沒有接話。

皇后道:“如今聖上被俘,蘄國上下定然人心惶惶,若是你不能及時回去繼承江山社稷,這天下就真是要亂了。”

太子退後半步,躬身一揖道:“兒臣聽母后安排。”

皇后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她朝慕景奕道:“如今的境況,侯爺必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還請侯爺儘快將太子護送回宮,即刻登基,以穩天下。”

慕景奕垂下眼眸,應了聲“是!”

“瑋兒,”皇后溫和的看了周瑋一眼,“你過來。”

周瑋上前,出來了差不多一個月,他看上去黑了,瘦了,卻也有了帶兵將領的氣度。

皇后拉著他的手,慈愛地看著他,“你願意跟姑母一起去救聖上嗎?”

“臣願意。”周瑋的目光純粹而堅定。

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欣慰地笑道:“姑母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那好,”皇后含笑轉身,“慕侯爺,你即刻護送太子和眾人回宮,周瑋和本宮去救聖上。”

“母后,......”太子急著想要阻止。

“怎麼?你連母后的話也不聽了?”

“兒臣不敢,”太子含淚看著皇后道:“兒臣遵旨。”

皇后這才笑著朝慕景奕道:“慕侯爺,太子生性仁慈,今後你要多費心輔佐,讓蘄國強盛起來,再不受這般恥辱。”

慕景奕心裡微微一動,面上卻波瀾不顯,只是鄭重地朝皇后行君臣之禮,“臣——遵旨!”

“璉兒,”皇后突然道:“抱琴、錦書和張嬤嬤跟你一起回宮,今後你要善待她們。”

璉兒是太子小名,皇后此時以小名稱呼,意思已經非常明確。

“不,娘娘,奴婢和你一起。”抱琴和錦書哭著道。

“是啊,娘娘,”張嬤嬤哽咽道,“老奴活到這把歲數,什麼沒有見過,你就讓老奴在身邊侍候你吧。”

“本宮說出的話,你們還要讓本宮再說一遍嗎?”皇后冷聲道:“璉兒,你將她們帶回去,若是她們不願意在宮裡,便讓她們出宮,找一處地方讓她們安心休養。”

抱琴和錦書哭的越發悲痛。

“是。”太子哽咽。

“去吧,”皇后聲音柔和了一些道:“儘快回宮,越早越好。”

太子翻身上馬,太子妃從帳篷裡被扶著出來的時候,將求來的平安符留給了皇后,含淚道:“母后,嫻兒等你回來,世子還等著皇祖母給他起名字呢!”

皇后目光柔和的看著那個襁褓中的嬰兒一會,沙啞著聲音答了句“好。”

一行眾人結束了差不多半個月的奴役生活,終於在黑甲軍的護送下,走上了回臨都的路。

蒼暮的天際帶著淡淡的霞光,翻起瑰麗的波瀾壯闊。

皇后目送太子一行直到看不見蹤影,方笑著道:“瑋兒,你還沒有看過這樣美麗的蘄國山河吧?”

周瑋站在皇后身後,認真地道:“姑母,你是要讓我發誓一輩子護佑蘄國百姓,護佑這壯麗河山嗎?”

“瑋兒真是長大了,都不用事事讓姑母指點了。”皇后轉過身來,她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搭在臉頰上,越發顯得面色蒼白,雙眼黢黑。

但周瑋卻在這深邃的眼眸裡看到一種無法訴說的悲哀,這種悲哀讓他有一種窒息的難受。

“姑母,我們什麼時候去救聖上。”周瑋問。

“瑋兒,聖上、錢貴妃五皇子不用救了,就算去救,也是救不出來了。”皇后平靜地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宿命,別人無法改變。”

周瑋張了張嘴,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皇后笑了,“瑋兒還是不明白,不過等你回宮,就會明白了。”

皇后面上浮起一抹倦色,“你看,姑母走了這許久的路,真夠狼狽的,你讓人燒點水讓我沐浴,等姑母洗好了,你就送姑母回家。”

周瑋看著皇后裙襬上和繡鞋上沾著的汙泥,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但也沒有多想,只是順著皇后的話吩咐親信去燒熱水。

皇后笑了笑,撩起帳篷的簾子走了進去。

周瑋坐在帳篷對面的背陰處,望著升起來的太陽。雪山上的日出和其他地方的又有不同,金色的陽光被白雪反射,有著日照金山的壯麗。

周瑋眯眼看著金色的山頭,突然神情一頓,將嘴裡嚼著的一根草莖呸的一聲吐在地上。

他豁然站了起來,從始至終,他就覺得不對。他幾大步跑到帳篷跟前,大聲叫道:“姑母,姑母——”

裡面鴉雀無聲。

周瑋頓了頓,猛地一把掀開簾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