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皓月初升。

長平侯府邀月亭內,慕夫人帶著慕景奕和常落雲祭完月,便坐在桌前賞月。

滿滿一大桌子各色月餅和瓜果,慕夫人只隨便撿了塊月餅吃了,又吃了三兩顆糖炒栗子,便不敢多吃,只是喝著羽綸配的藥茶。

慕景奕和常落雲也是隨便吃了兩塊果子,便住了手。

難得的是天氣極好,連一片雲彩都沒有,那輪圓月又圓又大,掛在空中,銀色的月華如水般傾瀉下來。

慕夫人笑看著常落雲,“姑娘們都愛吃糖炒栗子,我年輕時也愛吃,只是如今不敢多吃了。

我估摸著你愛吃,便專門讓廚房多做了些。你吃吃看,可還喜歡?”

今日一天,慕夫人都在不停的勸常落雲吃吃吃,雖然早已經吃得很飽,但是慕夫人一片好心,總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常落雲便又撿了一顆栗子吃了。

慕景奕微微抿唇笑道:“母親,雲兒剛到臨都,吃的東西也不能太雜,你就不用勸著她多吃了。”

慕夫人哎呦一聲,“這個我倒是忘了,我只是著實喜歡她,便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捧在她面前。”

常落雲和慕景奕便相視一笑,“夫人這是對我好,我怎麼能不知好歹。”常落雲道:“況且,夫人給我的東西都是我喜歡的。”

慕夫人嗔道:“怎麼現在還叫我夫人,雖然臨都的酒宴還沒辦,但你已是景奕明媒正娶的新婦,跟景奕一樣,叫我母親。”

常落雲看了看慕景奕,慕景奕抿笑著喝茶不語。

常落雲便落落大方的衝慕夫人喊了聲“母親。”

慕夫人抹了抹眼睛,乾脆的答應了一聲,拉著常落雲的手,“這就是了,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雲兒,長平侯府就是你的家。”

遠處有嗚嗚咽咽的簫聲傳來,慕夫人側耳聽了會,“這裡怎麼會有簫聲?”

慕景奕道:“或許是哪家請了戲班子也說不定。不過,在這樣的月夜裡聽著這簫聲還有點意思。”

慕夫人嘆氣,“太淒涼了,年輕人還是要熱鬧一些的好。”

正說著,簫聲斷了,遠處又傳來鼓樂之聲。

慕夫人笑道:“這個好,家裡就是要熱鬧喜慶一些才好,只是如今候府只有我們三人,就算是請了戲班子來也熱鬧不到哪裡去。”

常落雲倒是覺得剛才那簫聲不錯,宛轉悠揚,在這安靜的夜裡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慕景奕笑道:“母親若是喜歡熱鬧,等明年中秋,我們便也請了戲班子來。”

慕夫人還很少見慕景奕說過那麼多話,心裡一高興,話便又多了起來。

雖然才入秋,但邀月亭地勢較高,四面也寬敞,夜風不僅大,而且也涼了起來。

慕夫人原本就有腿疾,這樣又坐了一會,腿便隱隱作痛起來。

“這亭子裡風大,我就先回去了。”慕夫人道,“你們也不用在這裡乾坐著,雲兒剛到臨都,還沒有看過明湖的燈會,景奕你可以和雲兒去看看,那裡倒是熱鬧一些。”

慕景奕和常落雲起身恭送慕夫人。雲彩攙著慕夫人走後,慕景奕拉起常落雲的手,“母親說的不錯,明湖中秋燈會確實熱鬧,我們正好去看看。”

常落雲唇角一翹,“慕侯爺有心了。”

慕景奕難得看到她嬌俏的樣子,也不多話,只是笑著拉著她的手下了邀月亭。

梁啟已經備好了馬車。因為中秋的緣故,明湖比平日的夜晚越發熱鬧了許多,才到明湖邊上,馬車便已難行。

慕景奕乾脆拉著常落雲下了馬車,四周摩拳接踵都是人,慕景奕怕走散了,更是緊緊將常落雲護在身前。

明湖的中秋燈會,果然是寶馬香車雕滿路,笑語盈盈,暗香浮動,那些女子手中的各色花燈,被她們執著遊走在燈河中,如同被風吹落的星,零落如雨。

常落雲笑意盈盈的站在一盞兔子燈前,慕景奕笑著付了錢,接過兔子燈拎在手裡。

常落雲捏著一串冰糖葫蘆吃著跟在慕景奕身邊,“侯爺,你剛才不是還擔心我吃的太多,為什麼現在又給我買吃的。”

慕景奕:“冰糖葫蘆可以消食。”

常落雲點了點頭,“嗯,酸酸甜甜,確實消食。”

兩人走了一陣,見前面一處圍著許多的人,常落雲擠了進去,裡面有一個老人正在捏泥人。

原本尋常的泥土到了老人手裡,如同活了一般,三下兩下,一坨泥土便成了一個個憨態可掬的泥偶。

常落雲看得興致勃勃,老人便拿了一對泥偶過來,“姑娘,喜歡的話就拿一對回去玩。”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小童,雖然是泥塑的,但兩童神態天真,拙樸可愛。

常落雲還沒說話,慕景奕便拿出錢來:“老丈,這一對泥偶我們要了。”

常落雲小心的拿著泥偶剛從人群中擠出來,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明湖的燈會也沒有什麼意思,春蕊,我們走。”

常落雲抬頭望過去,說話的人迎頭走過來,兩人視線對上,俱都沒有說話。

慕景奕站在常落雲身後,在絢爛的燈市中,越發顯得丰神俊朗。

常落瑤冷笑了一聲,“四姐姐,你如願以償做了侯夫人,心裡高興嗎?”

常落雲眼神冷了下來,沒有說話。

“可是我覺得你也未必高興,畢竟,侯夫人這個位置,可是三個人用命換來的。”常落瑤笑道:“祖母、你阿孃和我阿孃,都是因為這個侯夫人的位置才死的呢?”

“常五姑娘若是不想離開臨都的話,就請閉嘴。”慕景奕淡淡道。

常落瑤噗嗤笑了出來,“果然是長平侯,難怪四姐姐不顧一切都要嫁進候府呢。”

梁啟上前道:“常五姑娘還是趕快回去,要不然這街上什麼人都有,常五姑娘被衝撞了也是在正常不過。”

“你......威脅我?”

梁啟望著她,一動不動。

常落瑤氣怒地看了慕景奕和常落雲,想要罵幾句,又生生忍了回去。

“春蕊,我們走。”常落瑤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怕慕景奕真讓梁啟做出什麼事來。

自己如今是雞蛋,而慕景奕是石頭,沒必要硬碰

常落瑤帶著春蕊走後,慕景奕看常落雲神情木然,道:“你若不想看到她,明日讓她走就是,犯不著為她的幾句話鬧心。”

“她說了什麼我並不在乎,我只是奇怪,她怎麼會來了臨都?”常落雲道。

以常落瑤的脾性,她斷然吃不了苦,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居然還有丫鬟陪同,過得必然也不差。

而能夠過上這樣的日子,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攀附上了什麼人。

而在臨都,常落雲人生地不熟,能夠讓她過上衣食無憂日子的,究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