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霞山下來,常落雲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夫人得了什麼病?”

慕景奕淡淡道:“當年父親去世,母親悲傷過度,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治好後,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一到冬天必須吃藥,如果霞影能夠入藥,母親的腿疾或許能好。”

似乎猜到常落雲的心思,慕景奕又道:“羽綸正在研製治療傷痛的藥丸,若是能成,倒是可以減少將士們許多痛苦。”

難怪慕景奕要問霞影。

回到長平侯府已經午時,慕景奕和常落雲洗漱好換了衣服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慕夫人笑著先入座,常落雲挨著慕景奕在她右邊坐下來。

慕夫人右邊放著一副空的碗筷,常落雲正想著不知那是誰的位置,就見慕夫人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酒釀鴨子放在旁邊的空碗裡。

“侯爺,中秋節了,景奕也娶了新婦,你要保佑他們好好的。”她拿起酒壺,往空杯中注滿酒,笑著柔和地說,“那邊冷,你喝一小杯暖暖身子。”

常落雲抬起頭來,正對上慕夫人的視線,慕夫人放下酒壺,笑道:“老侯爺最喜歡吃酒釀鴨子,候府廚房別樣做的不好,唯獨酒釀鴨子做得好。”

慕景奕夾起一塊放到常落雲碗裡,“酒釀鴨子是我們家逢年過節必上的菜,母親做這道菜尤其拿手。”

常落雲夾起鴨子嚐了一口,清香撲鼻,軟爛脫骨,她細細嚥下,心裡細微有些酸澀。

阿孃喜歡吃什麼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小時候生病吃不下飯,阿孃熬的肉糜粥十分美味。後來再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肉糜粥。

常落雲抬起頭,衝慕夫人一笑,“侯府的酒釀鴨子果真好吃。”

慕夫人笑著追憶,“剛嫁到侯府的時候,我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有一次和侯爺出府,吃了一道酒釀鴨子,侯爺很是喜歡,我便讓丫頭去問了做法,多做幾次居然也有模有樣了。”

慕夫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後來,我在配料上又改進了些,有了景奕後,景奕居然也喜歡吃。”

“我也喜歡。”常落雲笑著道。

慕夫人便笑得更歡快些,“難怪是一家人,連口味都差不多的。”

在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頭和嬤嬤便都笑了起來。

吃完了飯,慕景奕去了書房,常落雲便跟著慕夫人去張羅祭月要擺的瓜果月餅。

慕夫人帶著常落雲一直走到了侯府後園最高的亭子處。這裡雖然常落雲來過兩次,但一次是晚上,一次也沒什麼心思,並沒有像這一次一樣看得仔細。

如今和慕夫人坐在在亭子裡,才覺得這裡視野不是一般的好,坐在亭子裡,涼風習習,天高雲淡,賞月定然是極好的。

“這亭子是侯爺在的時候建的,除了賞景,還有一個好處。”慕夫人拉著常落雲站起來,指給她看,“從這裡可以看到半個臨都,若是有個什麼情況,到這裡便可看得清楚。”

常落雲微微抿著唇笑道,“在這裡視線果然很好。”

“這亭子又叫邀月亭,在這裡賞月是最好的。”慕夫人笑著說,“亭子裡這張桌子就是專門為了祭月而做的,所以比其他的桌子更大一些。”

慕夫人一樣一樣的細說給常落雲聽,讓常落雲對原本陌生的侯府也熟悉起來。

“你只看到景奕現在穩重的樣子,可不知道景奕小時候有多頑皮。”慕夫人笑著說,“你看到那棵樹沒有,就是前面那棵最大的槐樹。”

常落雲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一棵枝繁葉茂的槐樹長在亭子前面的路口。

“小時候,景奕最喜歡爬樹,有一次在上面睡著了,侯爺又不在家,我急得沒辦法,後來還是他奶孃到這樹上找到他。”

常落雲聽得直笑。

慕夫人突然拉了她的手,紅了眼圈,“雲兒,侯爺走後,侯府的重擔便壓在十二歲的景奕身上,從那之後,景奕便成了如今的樣子。

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和別人都不一樣,你今後要好好待他。”

常落雲低聲道:“我會的。”

兩人在亭子裡坐了一陣,雲彩便帶著幾個丫頭捧著裝有月餅的食盒上來。

臨都其實有許多賣月餅的鋪子,但世家大族大多不會去鋪子裡買,而是自家親自做。各家做的月餅都有不一樣的徽記,用料和造型上也更加精巧講究。

長平侯府的月餅只有嬰兒拳頭一般大,清一色的圓形模子,上面八個花色代表八種口味,寓意團員吉祥。

慕夫人取過一個古樸的烏木雕花盒子,開啟來,裡面放著一個很大的月餅,上面用胭脂紅寫著一個圓形的福字。

“這是五仁餡的,”慕夫人微笑著將盒子放在桌子正中,“不知道青州祭月用什麼餡的月餅?”

青州用什麼餡料的月餅祭月常落雲還真不清楚,在莊子上的時候,她和碧煙吃的月餅是延慶叔送來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常落雲道:“小時候在家,並不記得祖母和阿孃是怎麼安排的。”

慕夫人便有點心疼她。

“臨都祭月一般都用杏仁、桃仁、橄欖仁、芝麻仁和瓜子仁做餡,加上用青杏蜜餞、玫瑰蜜餞和橘皮做的青紅絲來點綴,即可增色又能增味。”

慕夫人拿起一個上面印著荷花圖案的小月餅遞給常落雲,“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常落雲接過月餅用手接著咬了一口,綿軟帶酥,多種果仁香味糾纏在一起,有一種甜蜜幸福的香甜。

常落雲吃完月餅,接過碧煙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景奕不喜歡吃甜,我便減少了糖。”慕夫人道,“這茶也是專門為了解膩配的陳皮茶。”

常落雲笑著道:“夫人果然深諳其道。”

慕夫人悵然笑道,“我在這府裡總是要找點事情來打發時間,不搗鼓這些還能搗鼓什麼?”

她雖然在笑,但眉梢眼角卻染上淡淡的蕭瑟和寂寞,“如今有了你,我的日子或許也可以有趣一些了。”

正說著話,慕夫人的心腹嬤嬤匆匆走了進來,“夫人,承安伯夫人讓人送了月餅過來。”

慕夫人站了起來,一臉愉悅,“既然承安伯府送了月餅過來,我們如常回禮就是。”

她這個妹妹啊,這是打算將以前的不愉快都翻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