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常落瑤悄悄離開了常家。
最早發現的是張媽,秋痕走了後,張媽便臨時負責常落瑤的衣食住行。
那日早上她如往常一般去叫常落瑤起床,發現屋裡沒有人,幾個箱籠開啟著,幾件衣服散落地上。
她起初以為是遭了賊,後來發現常落瑤也不在了,才慌了起來。
常璞找了好幾天無果後,終於明白了那日她在書房裡的不同。
那時候,她就是來跟他告別的吧,只是當時他沒有明白。
走了就走了罷,常璞心灰意冷,從此再不起常落瑤的名字。
一個月後,臨都長平侯請了官媒過來提親。
常璞好歹臉上又有了點笑容,但想著裴氏剛剛過世,又有點猶豫。
常家二房沒有了當家主母,便請了江氏過來主持。江氏看出常璞的猶豫不決,便勸道:“二弟,雖說裴娘子剛過世,但畢竟她只是雲兒的繼母,這御賜的好姻緣,可不能給耽誤了。”
江氏這是委婉的提醒常璞可不能為了裴氏耽誤了常落雲的好姻緣。
常璞一想也是這麼回事,便欣然應允。
江氏自然是為常落雲高興的,見常璞沒有了意見,便按照的禮數交換了庚貼。
送走官媒後,她便去了竹溪巷。
常落雲收回了名繡坊,並跟常璞統一意見,將御賜的錦繡流光牌匾掛在了名繡坊門頭上。
這樣一來,既全了常璞的面子,也滿足了常落雲將名繡坊做下去的心思。
裴氏死後,常落雲就忙著籌劃重新將名繡坊開起來,這是阿孃的心血,她一定不能讓它白白糟蹋了。
明白常落雲的心思後,孔靈兒總是隔三岔五到名繡坊看看,順便幫忙。
江氏來時,孔靈兒正和素錦在分線,看到江氏,她趕緊起來讓座。
江氏笑呵呵地讓孔靈兒坐下,笑望常落雲道:“我今日來,是有些私房話要找雲兒說,靈兒姑娘可不要見怪。”
孔靈兒知趣地笑著道:“江娘子有什麼儘管和雲兒說去,我這裡也坐了好一陣,差不多要回去了。”
她站起身,將手中的絲線交給素錦,“你先把這幾種顏色分著,等明日我再過來看。”
常落雲送了孔靈兒回來,將江氏讓到內院坐下。
內院雖然不大,但卻佈置得很幽靜,是當時韓氏休息之處。
常落雲命人照著原有的樣子稍作修整,作為名繡坊待客之所。
江氏坐下笑著道:“靈兒姑娘倒是個實誠人,可惜霞兒最怕刺繡,要不然我倒是想讓她到繡坊來幫幫你。”
常落雲笑著為江氏添茶:“伯母快別有那樣的想法,二姐姐性子跳脫,若是讓過來繡坊,她還不得哭死。”
江氏便笑了起來,“霞兒若是有你一半的能耐,我也就不愁了。”
“二姐姐有二姐姐的好,若是讓我選,我寧願像二姐姐似的,什麼也不學,只要阿孃護著。”常落雲放下茶壺,坐在江氏對面。
江氏望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常落雲,心生憐惜,“雲兒,長平侯府來提親了,我已經替你交換了庚貼。”
她拿出一個大紅色灑金的信封,交給常落雲。
“多謝伯母。”常落雲睫毛顫了顫,卻並沒來接,“庚貼還是伯母暫且收管,我拿著也不知道怎樣做。”
江氏心裡一緊,越發疼惜她。
但凡姑娘出嫁交換的庚貼都是由母親收著,雲兒沒有母親,也就沒有人幫她收這庚貼了。
江氏笑著將庚貼放在袖子裡,“我雖然沒有見過長平侯,但他既然能得了你祖母和阿孃青睞,定然是不錯的。”
江氏悵然笑著,“你如今終於得了這份好姻緣,也不枉費你阿孃當年的一片苦心了。”
常落雲笑笑,沒有說話。
“如今裴氏咎由自取,五丫頭又不知去向,你爹爹......也有了悔意,你若有時間多回家去看看他也好。”
“伯母,”常落雲望著江氏,“你說什麼話我都聽,唯獨這話,我不贊成。
這一切難道都怪裴氏?若不是他對裴氏太放縱,何須有如今的禍事。
他如今這樣,也是咎由自取。”
江氏傷感道:“你父親在這件事情上也不是全然沒有錯處,想當初,你阿孃那麼能幹的人,竟然就那樣沒了,說起來,是常家欠她的。”
常落雲沉默了一陣,“常家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等我將名繡坊的事情理順了,就交給吳媽和素錦打理。”
“這樣是最好的,今後你去了臨都,這名繡坊也不至於又撂下。”
兩人說著話,吳媽端著剛洗的果子送過來,“大娘子,這是莊子裡剛送上來的,新鮮得很,你嚐嚐。”
“莊子?”江氏一臉疑惑,常家哪裡還有莊子。
“裴氏不是把常家的兩個莊子典當出去了嗎?她當莊子的鋪子正好是我開的,延慶叔是那裡的掌櫃。”常落雲撿起一顆李子遞給江氏,“伯母,你嚐嚐,甜不甜?”
江氏微愕,旋即接過常落雲手裡的李子咬了一口,細細嚼著嚥下,方笑道:“確實是自家莊子的味道,我還以為再也吃不上了。”
常落雲也撿了一個李子吃著,“伯母若喜歡,我讓順子等會送些過去,莊子上還送了一些雞鴨菜蔬過來,一併拿些去。”
江氏長長嘆了口氣,一臉欣慰,“我起初還擔心你若是嫁到長平侯府,沒有一個得力的孃家支撐,怕是要吃虧,現在看你這樣出息,我是真的放心了。”
常落雲將手中李子吃完,笑著說,“伯母就是我最好的支撐,伯母對我的好,我都記著。
江氏便笑了起來。
“長平侯我也見過,倒也不是個難相處的,若是到了臨都,他待我好我自然會真心相待,若是他待我不好,我回來就是。”常落雲眉眼彎彎,露出少有的俏皮。
江氏佯嗔道:“你這孩子,盡說什麼胡話,嫁作人婦,就要互相包容,哪是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
“伯母,我是認真的。”常落雲道:“若是我阿孃能在我父親納妾之時,有說走就走的勇氣,她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有我阿孃的前車之鑑,我絕不會委屈我自己。”
江氏看著她一臉堅決,也不能說她就說的不對。她寬慰道:“不會的,長平侯和你父親不同,他不會這樣的。”
“但願吧!”常落雲低了頭,望著面前新鮮的果子,今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