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視線便齊刷刷落到常落雲身上。
常落雲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望著慕景奕，“慕侯爺，我當初在阿孃墳前發過誓，此生絕不與人共侍一夫，慕侯爺既然要履行婚約，這一點可有想好。”
安郡王眸色深深地望著常落雲。冰肌玉骨，清麗出塵，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泠然之氣。
他啞然失笑，常四姑娘這是委婉的表明自己不會做郡王府的側妃。
他端起茶，呷了一口。
他倒是很想看看，向來驕傲冷漠的慕侯爺會怎樣回答常四姑娘。
孔靈兒飛快睃了慕景奕一眼，垂下眼眸。
蘄國就是平常人家也是有個三妻四妾的，要堂堂一個侯爺只守著一個髮妻，豈不是痴人說夢。
慕景奕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他淡淡笑道：“長平侯府家訓，除了子嗣原因，候府男子不得納妾。”
孔靈兒訝然。
在場一些女眷毫不掩飾的流露出羨慕。另一些則是不屑，男人不納妾，哄鬼的吧。
“常四姑娘還有什麼要求？”慕景奕含笑問。
“我自小學習刺繡，慕侯爺可能容忍我繼續鑽研女紅？”
“四姑娘刺繡技藝精絕，不只是常家之幸，更是蘄國之幸。
如今蘄國絲帛繡品蜚聲在外，更是與鄰國往來貿易最重要的一部分。
四姑娘若是能將刺繡技藝發揚光大，那便是增強蘄國經濟繁榮的大功臣，我怎麼會為了一己私利，妄加干預，而不顧為國為民之大局。”
皇帝龍顏大悅，“景奕說的不錯，常四姑娘，不管你嫁與誰，有了朕的御賜牌匾，誰也不能干涉你刺繡。”
慕景奕笑著道：“四姑年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常落雲想了想，正色道：“請問侯爺，娶我是因為婚約還是你的本心。”
“兩者皆有之。”慕景奕一雙眸子越發深邃黢黑，“若是沒有婚約，我不能得遇常四姑娘，若是不能遇見，我豈能遵循我的本心？”
常落雲與他對視幾秒，短短几秒鐘，兩人眼中倶是暗雲翻湧，似跨越了山海。
常落雲移開了視線，道：“我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那現在請常四姑娘回答我先前的問題。”慕景奕噙著一抹微笑，少了些平日的冷厲之氣，倒顯得眉眼溫潤，皎皎如玉樹臨風。
“你可願履行婚約，嫁與我為妻。”
眾人豎起耳朵。
常落雲雖然帶著一絲羞色，但也不扭捏：“聽王爺安排就是。”
慕景奕笑了起來，躬身向皇帝行了個禮，“還請陛下賜婚。“
皇帝嘆了口氣，聲音一揚，“長平侯與常四姑娘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朕今日賜兩人諦結良緣，擇日成婚。”
慕景奕和常落雲便磕頭謝恩。
慕景奕路過安郡王案前時，安郡王道：“景奕，恭喜！”
“謝謝！”慕景奕恢復了他一貫的冷淡。
安郡王看著他的背影，繼續喝茶。
“陛下，常四姑娘怎麼就下去了，你還沒有將她賜給肅兒做側妃呢？”宜太妃一臉茫然，“肅兒，肅兒，你快去把常四姑娘叫回來啊！”
太后看她越發不像話，便道，“太妃今日也累了，讓她先回清和宮歇著。”
蘭姑趕緊走上來，要攙扶她。宜太妃急道：“太后，我不回去，我還沒有為你祝壽！”
安郡王放下茶杯，起身走了過來，“太后，陛下，母妃神志不明，臣先將她送回宮。”
皇帝點點頭，“宜太妃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也不要太著急。”
安郡王謝了皇帝，才上前攙扶宜太妃，“母妃，孩兒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宜太妃甩開他的手，“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叫我母妃？”
安郡王皺了皺眉，手上稍稍用力，半拖半扶將宜太妃帶出了大殿。
眾人唏噓不已。
一出大殿，宜太妃安靜了些。母子兩人默不作聲的走入清和宮。
“蘭姑，你去門上守著。”宜太妃吩咐道。
蘭姑答應一聲出去了。
安郡王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宜太妃眼淚便簌簌落了下來，她走近安郡王，雙手捧著他的臉，“肅兒，你想死為娘了？”
安郡王不動聲色的避開宜太妃的手，淡淡道：“母妃還請節制一些，畢竟這宮裡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若是知道母親裝病，恐怕引起猜忌。”
宜太妃手僵了僵，半天才自嘲道：“我如今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害怕什麼猜忌。”
安郡王：......
宜太妃悽然一笑，慢慢坐到桌前，“肅兒，你知道我想見你一面，費了多少心思？
這宮裡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如果能夠跟你回青州，讓我們母子團聚，我這輩子也算值得了。”
“母妃營營苟苟，不就是為了在這宮裡過得風光？如何現在又不想在這宮裡面了？”安郡王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
宜太妃痛惜的看著安郡王，“肅兒，難道到了現在，你還在怪娘？你還不能理解娘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知道母妃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母妃可知道，我心裡究竟想要什麼？”
“朱鈺的事，你還在怪我？”
“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不能護她周全。”安郡王語氣冷淡。
宜太妃愣了愣，笑了起來，“好，我的兒子果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親孃都恨上了。那我問你，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納她為側妃？”
“母妃難道不是為了討好陛下？”
安郡王妃可是皇后親親的妹妹。
“錯，”宜太妃深深地看著他，“因為你的乳母是太后身邊的人，我若是讓朱鈺做了側妃，就是在你身邊安插了奸細。”
安郡王挑了挑眉。
“當年我剛生下你，先帝憐我體弱，同意讓我將你養在身邊，當時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便親自為你挑選了乳母。
先帝去世後，我忍著母子分離的痛苦將你安全送去了青州，你說，我豈會讓她的耳目繼續呆在你身邊？”
“可是鈺兒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害你嗎？”宜太妃站了起來，“她的母親家人都在太后手裡，你認為她會連她的家人都不要，一心只忠於你？”
安郡王：......
宜太妃一字一句道：“她為何要在先帝才逝不久，陛下對你還心生忌憚之時，不顧一切跑到你身邊？
痴兒，你好好想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