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落雲趕緊跪下謝恩。

在場命婦又酸又澀,有了這塊御賜牌匾,常落雲在蘄國繡娘中間,就是頭一個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宜太妃突然開口,“皇帝,你可不可以將常四姑娘指給安郡王做側妃。”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安郡王愣了愣,冷聲道:“母妃......”

太后眯了眯眼,“太妃,你又犯糊塗了。”

“我沒有糊塗。”宜太妃固執地道:“肅兒喜歡會刺繡的女子,當年我欠他一個朱鈺,如今我還她一個常四姑娘。”

朱鈺?當年諱莫如深的皇家秘聞如今公然被宜太妃說了出來,許多聽過此事的臣子命婦有想起來當年安郡王的荒唐往事。

當年朱娘子的繡技,在貴人圈子裡也是很有名的呢!

錢貴妃一樂,她雖然不知道朱鈺,但宜太妃鬧這麼一出,皇后的盤算怕是要落空了。

“母妃,常四姑娘不是朱鈺,死去的人再也活不回來了。”安郡王皺了皺眉,淡淡地說。

宜太妃對安郡王說的話置若罔聞,她只是固執的看向皇帝,

“可是陛下,肅兒他現在遠在青州,身邊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我這做孃的心裡如何心安?

常四姑娘比當年的朱鈺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做了郡王府側妃,定然可以協助王妃打理好郡王府。”

宜太妃這是做什麼?安郡王妃臉色變了變,她和皇后隱秘的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皇帝沉了臉,“郡王妃溫婉賢淑,安郡王和郡王妃舉案齊眉,宜太妃難到還不滿意?”

他心裡有點煩躁,又朝常落雲看去,少女淡然而立,處變不驚,倒是有一些名士澹澹之風。

這樣好的姑娘,宜太妃還真不糊塗。

“郡王郡王妃這麼些年膝下只有一個獨子,並且身體羸弱,並非我貪心,實在是安郡王膝下虛空,我這替他著急啊。”宜太妃言辭懇切,勢在必得。

皇帝又看了安郡王一眼,他倒不像剛開始那般反對,只是默默坐在那裡喝茶。

這是同意太妃的覺決定了?

皇帝一個頭兩個大,當著這麼多臣子命婦的面,他還真不好駁了太妃的請求。

大殿內烏泱泱的人,竟然愣是沒有一點聲音。

“陛下,容臣婦說兩句。”安郡王妃突然站起來,懇求道。

皇帝眼睛一亮,“你說,若說得有理,朕替你做主。”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就不信,世上有哪個做妻子的,會心甘情願往丈夫身邊塞人。

安郡王妃深深地看了安郡王一眼,吸了口氣平靜道:“陛下,安郡王與臣婦婚後只有一子,而世子有先天不足之症,這次到臨都,世子幸虧得遇良醫。

為了能治好世子的病,臣婦打定主意陪著世子在臨都住一陣子。一邊是子,一邊是夫,臣婦左右為難。

如今宜太妃中意常四姑娘給郡王爺做側妃,臣妾正好求之不得,有她陪著王爺,臣婦亦可安心陪世子在臨都養病。

還請陛下成全!”郡王妃說完朝著皇帝深深一禮。

自從決定在臨都住上一段時間,郡王妃便在想給郡王爺納側妃的事情,如今宜太妃提出來,她正好順水推舟。

既然自己決定放下,那他納誰為側妃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是,姐姐的盤算多半不成了。

皇帝掃了安郡王一眼,“郡王的意思呢?”

安郡王眼皮抬了抬,畢恭畢敬站起來拱手道:“臣弟聽......”

“陛下,臣與常四姑娘早有婚約,求陛下指婚。”慕景奕站起身來,一臉堅定誠懇。

常落雲的心驟然漏跳了兩拍。

做安郡王的側妃她可以推掉,但慕景奕呢,也推掉嗎?

她心裡有點亂。

常落瑤和孔靈兒亦是一震,前者是嫉妒的發狂,後者則是滿心酸澀。

慕侯爺心悅雲兒呢,她本該替她高興,但為什麼心裡卻這麼難受呢。

她鼻子一酸,眼裡便泛起一層水霧,這層水霧迅速凝聚成水滴,啪嗒落在衣襟上,洇出一滴圓圓的水印。

眾人的注意力此時都在慕景奕身上,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皇帝也是一驚,乾脆坐到椅子上,饒有興味地道:“慕侯爺,你什麼時候和常四姑娘有了婚約?”

慕景奕朗聲道:“二十多年前,家父不幸受傷,被常四姑娘祖父所救,常祖父和我父親那時就定下了婚約。”

安郡王轉向常落雲,只見常落雲低著頭,兩隻手指麻花一般擰在一起,微微皺了皺眉。

“二十多年前,常四姑娘還沒有出生,這定下的,恐怕只是常家姑娘,而非常家四姑娘吧!”安郡王一臉淡然。

慕景奕拿出婚書呈上,“這是我和常四姑娘的婚書,還請陛下過目。”

皇帝看得直皺眉,這婚書沒有什麼問題,他看向安郡王。

“慕侯爺重情重義,本王佩服,只是這姻緣,還需講個你情我願。

慕侯爺何不問問常四姑娘,是願意做安郡王府的側妃,還是做長平侯府的夫人。”安郡王寥寥幾句話,便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常落雲身上。

他原本對那姑娘無意,但如今看她的表現,居然處變不驚沉靜如水,他倒是有幾分興趣了。

慕景奕嘴角噙著一抹淡淡地笑,對安郡王道:“王爺,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讓常四姑娘一個女兒家,當著眾人的面選婿,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坐在下首的周瑋心生悵然。若早知道是這樣,他就該早點求了皇后姑母將那臭丫頭賜婚給他。

子楚含笑拉了拉他的袖子,“表哥,你怎麼將酒倒在糕點裡。”

周瑋一看,面前的櫻桃糕裡已經汪起了一汪酒。他放下銀壺,伸手狠狠掰了一塊糕點,丟在嘴裡,“我就喜歡吃酒泡糕點,怎麼啦。”

子楚湊到他耳朵旁悄聲調侃道:“表哥倒的怕不是酒,而是醋吧。”

周瑋目不斜視,只當沒有聽到。

錢貴妃努力掩飾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剛剛一個郡王爺已經夠熱鬧得了,現在又出來一個慕侯爺,這熱鬧,更有勁了。

“侯爺這話不對,”安郡王淡淡道:“強扭的瓜不甜,就算你和常四姑娘早有婚約,但若是常四姑娘不願意,也是可以悔婚的。

慕景奕淡淡道:“我想郡王爺並不瞭解常四姑娘,她向來重諾,這婚,不會毀,也不可能毀。”

“慕侯爺何來如此自信?”

慕景奕看著安郡王,“郡王爺又何必強人所難。”

安郡王道,“本王並非強人所難,而是怕常四姑娘受委屈罷。

慕景奕眼裡暗雲翻湧,他和安郡王對視片刻,粲然轉身看向常落雲。

他聲音低沉醇厚,有種蠱惑人心的魅惑:“雲兒,你可願意,做我慕景奕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