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心裡紛亂,動作也就慢了下來。

她還沒有出來,慕夫人已經走到了簷下。

裴氏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強笑著迎出來,“夫人,不知您會來,民婦失禮了。”

“裴娘子這是說的哪裡話?”慕夫人笑容和煦如春風,“知道裴娘子身體不適,本該前幾日就來看望,只是我那裡事情一忙,就耽擱了。

今日終於得了閒,便抽空過來看一眼,裴娘子可有好些?”

裴氏見她笑容可親,剛才的不安略好了些,“謝謝夫人記掛,吃了幾服藥,好多了。”

她整理了衣襟,走到慕夫人跟前,端端正正行了個禮,眼裡含淚,“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民婦謹記於心。若不是你,民婦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臨都恐怕都棄屍街頭了。”

慕夫人趕緊將她扶起來,“裴娘子快別這樣說,若說有恩,也是常家對侯府有恩,你這樣反而讓我汗顏了。”

秋痕趕緊收拾出來桌椅凳子,奉上茶水,讓慕夫人坐下喝茶。

慕夫人拉著裴氏坐下,“娘子既然提起恩不恩的事,我今日就正好說說這事。

當年,常老太爺和老侯爺說好了孩子們的婚事,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孩子們也大了。婚事的事自然也該提出來議了。”

裴氏心裡咚咚如擂鼓,原來,慕夫人是為這事而來。

那日從侯府回來,她以為這門親事已經沒了指望,卻不想侯府信守承諾。早知如此,她何必去說那些有的沒的,非要和那掃把星鬧個魚死網破,白白被人笑話。

“夫人說的是,只是雲兒和瑤兒資質淺陋,民婦擔心......”

“娘子莫說這些,我瞅著四姑娘和五姑娘都好,能把女紅做好的姑娘必然是心靈手巧的,要不然,兩位姑娘也不能脫穎而出,跟著郡王妃前來臨都,到宮裡給太后繡掛屏。

既然常家和慕家有這個緣分,我今日就把話撂在這裡,等姑娘們回青州了,侯府便前去青州常家下聘。”

裴氏一聽,喜不自勝,“夫人既然這樣說,民婦自然求之不得。只不知......侯府下聘的是雲兒還是瑤兒?”

慕夫人端著茶杯啜了一口,含笑道:“這還暫時不好說,兩位姑娘各有各的好,我看著都喜歡,只是這還要看景奕的意思。”

裴氏笑著點了點頭,“不管是雲兒和瑤兒,能夠和候府結親,都是常家的喜事。民婦這裡謝謝夫人了。”

慕夫人又讓雲彩和心腹媽媽將帶來的東西一併交給裴氏,“這一點心意,裴娘子請不要嫌棄。”

裴氏笑著收下,“夫人的東西,自然是好的,我若是嫌棄就是不知好歹了。”

慕夫人和裴氏又閒話了一陣。慕夫人道:“太后的生辰也就是下個月了,也不知道兩位姑娘準備繡什麼圖案?”

“瑤兒繡的是百鳥朝鳳圖,雲兒嘛,她沒有說,我也就沒有好問。”裴氏略有些尷尬,既然長平侯和常家的婚事作數,她自然要扮演好嫡母的角色。

慕夫人笑著說:“那我就提前恭祝兩位姑娘能得了太后青睞。”

裴氏笑著謝了。

慕夫人走後,裴氏趕緊去了常落瑤屋裡。

常落瑤已經大致聽清了慕夫人來的意思,她低著頭繡著鳳羽,心裡卻想著承安伯夫人趾高氣揚的樣子。

若是能夠進了侯府,承安伯夫人豈敢這樣欺負人。

她心裡一亂,手裡的針就刺在手指上,雪白纖細的指尖瞬間沁出一顆豔麗的血珠。

常落瑤將指尖含在嘴裡,望著裴氏。

裴氏臉上染著興奮的潮紅,“瑤兒,慕夫人說長平侯和常家的婚事作數,我這些年的苦終於快要熬出頭了。”

“你怎知嫁入長平侯府的人就是我?”常洛瑤淡淡地問,經歷了這麼多,她終於明白許多事情並不是表面看著那麼簡單了。

“慕夫人說等我們回青州了才到常家下聘。等回了青州,讓你爹爹提前給她定一門親事,常家只剩下你一個嫡女,嫁到長平侯府的除了你還能有誰?”

若是這件事情能這麼容易的解決,當初也就不用費那麼多心思了。

常落瑤默默地望著裴氏,“阿孃,事情哪有這樣簡單,你難道沒有發現,跟她較勁哪次不是我們落了下風。她不僅沒有怎樣,反而越來越好。”

裴氏冷靜想了想,確實如此。難道這樣就怕了她,就認輸了?

常洛瑤重新拿起針,“阿孃,做不做長平侯夫人不是我們說了能作數的,等回到青州你可以問問爹爹,究竟讓誰到長平侯府?”

裴氏想了想,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們在這裡互相撕咬於事無補,還會將事情弄得更糟。我這就給你爹爹去信,就說長平侯夫人有意於你,讓他將那掃把星的婚事儘快定下來。”

常落瑤不說話,只是低著頭認真的繡著鳳羽。

那鳳羽只繡了幾片,但她繡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認真。離開了青州常家,她真的只能靠自己。

——

永昌侯府花廳內,慕景奕淺淺抿著一口茶。

安郡王妃穿著青色翟衣,端坐在椅子上。

“慕侯爺,我這次除了帶青州繡女來給太后祝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給世子找一個好點的大夫看看。

世子從小就有不足之症,前幾日進宮,皇后讓太醫院的御醫瞧了,但沒有什麼起色,只是讓吃藥調理著。

若是世子的病治不好,短期內,我不打算回青州。”

慕景奕安靜的聽安郡王妃說完,才接著說:“照這樣說,我倒是有一位至交好友精於歧黃之術,或可以為世子看看。”

安郡王妃眼睛一亮,“神醫可是姓胥?”

“正是。”

安郡王妃趕緊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帶著世子到臨都,原本就是衝著胥神醫而來,只是到了臨都,多方打聽,卻一直沒有他的音訊。若是侯爺能請了神醫來給世子醫治,我和王爺定是感激不盡。”

當日太后說慕侯爺知道神醫的下落時,她原本就要登門相求。只是慕景奕今日來求她做媒人,她若說出這件事情來,就有故意拿捏的嫌疑,才一直猶豫著沒有開口。

哪知道他主動提起此事。

慕景奕似乎明白她的顧慮,他緩緩說:“世子的病是大事,就算今日我不來請王妃為我做媒人,知道世子有恙我能幫上忙,我也定不會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