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寬的院子還沒常璞的一半大。
常寬、常劼和常璞兄弟三人的房子原本是一個大院子隔成了三院,常寬住中間,常劼住東邊,常璞住西邊,後面常劼將他的房子賭了出去,常璞又買了更大的林家院子合院,常寬的院子就再也沒有擴出去的空間。
常落雲隨常落霞剛進門,江氏就迎了出來,她四十左右年紀,一張圓臉看上去十分和善。
她走到常落雲面前,上下打量著她,和藹地問,“雲兒,幾年不見,可還記得大伯母。”
“大伯母!”常落雲屈膝清脆的叫了她一聲。
江氏喜不自禁,拉過她來笑著說,“雲兒都長成大姑娘了。我聽你大伯父說你要回來,就天天盼著。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目光落在常落霞身上,佯嗔道,“霞兒,你又帶著雲兒瘋去了?”
常落霞朝常落雲擠了擠眼,“阿孃,我好久沒有見到四妹妹,多說了會話,就晚了些。”
江氏伸手在女兒額頭一點,“就你會糊弄人。”
常落雲和常落霞就相視抿嘴一笑。
江氏說,“你大伯父知道你要過來,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副筆墨,害怕你拘束,說是不用去給他請安了。”
常落雲謝了。
到江氏屋裡,丫鬟已經擺好了飯,八寶鴨,蒸肘子,炒火腿,加一大盆烏雞湯,另外還有桂花糯米藕、燒茄子、拌小黃瓜、炒筍片四個素菜,全都是常落雲小時候喜歡吃的。
江氏每樣撿了些夾到她碗裡,“雲兒,你到這裡就如同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
常落雲莞爾一笑,“大伯母待我如同親女兒一般,我在大伯母跟前一向不拘束的。”
江氏笑著動了筷子,常落霞、常落雲才依次動筷。
“我原本想著讓星兒也來的,但她前幾日染了風寒,還沒大好,等她好了,一併讓你們姐妹見個面,也熱鬧一下。”江氏笑著說,“到時候,我們在院子裡擺一桌,邊賞花邊吃酒。”
常落雲放下筷子,“大伯母,我爹爹說過幾日要舉辦春日宴,到時候你、二姐姐、三姐姐一起過去。”
“春日宴?”江氏有點意外,又抿嘴一笑,“那邊院子倒是有幾年沒有辦過宴請了,若是這樣,到時候我們早點去。”
常落雲笑著說,“大伯母算是答應了,到時候你們一定要早點來。”
一頓飯吃完,天已經快黑了。江氏叫了牛車過來,“雲兒,這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常落雲沒有推辭。
常寬和常璞院子雖然相鄰,但卻沒有開側門,兩個院子大門各在一邊,坐牛車要繞過一條街,算起來反而不近。
下了車,江氏笑著說,“既然來了,我怎麼也要進去跟裴娘子打聲招呼。”
江氏和常落雲剛跨進院子,常璞、裴氏、常落瑤一干人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
看到江氏,沉著臉的裴氏有點詫異,“大嫂,你怎麼來了?”
“嫣兒,我把雲兒給你送過來了,”江氏看到老二一家人齊齊展展站在院子裡,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厲害。
她裝作不知道,笑著上前親熱地握住裴氏的手,“你看我真是糊塗了,只想著雲兒是自家人,見著她也光顧著高興,居然沒讓人過來給你和二爺打聲招呼,讓你們白擔心,難怪你大哥說我一遇到事就上不得檯面。”
她臉上堆笑,朝常璞說,“二爺,這事是我的錯,你只管罰我就行,可不能怪在雲兒身上。”
裴氏臉色十分難看,“大嫂,你疼雲兒是好事,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出去也不跟我和她爹爹說一聲,不發生什麼還好,若有什麼事,我一個繼母,人家還說我沒有管教好她,我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嫣兒不用擔心,你對雲兒好,我們這一家子都看著呢!不用理會那些亂嚼舌根的。”
江氏笑著說,,“這事是我思慮不周,看到雲兒我只顧著高興了,就忘了給你們說一聲。要不我給二爺和嫣兒賠個不是,可好!”
話說到這份上,再說下去就有點傷和氣了。
常璞咳了一聲,息事寧人地說,“好了好了,既然是大嫂讓雲兒過去的,那雲兒也算是去的自己家,她跟大嫂在一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
他覷了一眼裴娘子,又說,“雲兒,你以後出門也要跟你母親說一聲,免得她為你擔心。”
“是,”常落雲屈膝一福。
“可是,常家閨訓……”裴氏張口還想說話。
“好了,”常璞不耐煩訓斥,“都說去大嫂那裡就如同自己家,雲兒算不得私自出門,一點小事何須揪住不放。”
裴氏氣得面色發白,將兩隻寸許長的指甲硬生生折斷在掌中。
一點小事?常家閨訓,未出閣女子未時過後不得出門,就算有事經過長輩同意,也必須申時回家,現在已到西時,難道還訓斥不得?
江氏看到她的樣子,如何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嫣兒,是嫂嫂不對了,”江氏向跟在身後的丫鬟海棠使了個眼色,海棠便捧著兩匹衣料上來。
“我最近新得了幾匹軟緞,這個季節給姑娘們做衣服最好。”江氏陪著笑,“我尋思著瑤兒面板白,最襯鮮色,就把茜色的拿了一匹過來。剩下一匹淺綠色的,給雲兒。”
裴氏瞟了那布料一眼,顏色很正,倒是上好的料子。
秋痕上來接過布料。
裴氏臉色緩和許多,“大嫂,你知道,雲兒在鄉下放養慣了,我是怕她不懂規矩,被有心人誆騙了,自己吃虧。”
江氏尬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云兒從小跟在老太太跟前,她的規矩錯不了。”
裴氏臉色越發難看。
江氏只當沒看見,笑著說,“我也出來有一會了,家裡還有點事,就不叨擾了,過幾日再請你和二爺到家裡坐坐。”
送走了江氏,常落雲和常落瑤回了屋,常璞去了裴氏西院。
裴氏一進屋,便跪在地上,朝著常璞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老爺,妾身雖然愚鈍,但也是你的正妻,你今日在孩子們面前這樣駁我面子,我今後還怎麼敢管這個家?”
常璞事後也覺得自己在孩子們面前不應該給裴氏沒臉,但當時大嫂不是在嗎?他總不至於讓大嫂沒臉吧!
但看裴氏的樣子,她是認了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