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是外村嫁過來的,加上性子內向,很少社交,只知道村裡趕牛車的叫牛大力,就預設為他們姓牛。

日頭最盛時,陳月也揹著棉布棉花回到家中。

這可把她累的夠嗆。

和昨日不同,今日沒有爽朗的讀書聲,玉兒也沒有在迴廊上倚著欄杆發呆。

就連大花一家,也沒了蹤影。

除了蟲鳴鳥叫,以及偶來的山風,聽不見其他一點聲響。

她把東西放下,又去廚房舀了一碗水喝。

一碗水下肚,才覺得沒那麼渴。

餘光一瞥,廚房裡堆滿了柴火,忍不住嘟囔道:“怪不得這麼安靜,原來是撿柴火去了。”

前腳剛踏出廚房門,後腳就見四個孩子一人挑著一擔子柴火進來。

福貴怕陳月責怪,連忙解釋,“嬸子,我們是上完課才去的,沒有佔用上課的時間。”

玉兒怕陳月責罰福貴,馬上搭腔,“是的娘,我們是上完課才去的。”

柱子在後邊苟著背,好像下一秒,肩上的扁擔就要順著背溜下來。

他皺著眉頭催促道:“你倆說話還耽擱走路了?先進去吧都,堵在門口作甚?”

陳玦也扛不住了,難得和柱子統一戰線,不過瞧他的神情,即使滿頭大汗,看上去也還算輕鬆。

“玉兒,福貴哥,先進去再說吧,好曬。”

陳月接過玉兒肩上的柴火,笑道:“我又沒說什麼,瞧把你們緊張的。”

“本來你們就是在啟蒙階段,只要把每天的課業按時按量完成就成了。”

陳月本來也不奢求幾個孩子能成為人中龍鳳,平安健康就好。

“學完了。”陳玦放下柴火,突然說道,“啟蒙的我已經學完了,可以學別的了。”

陳玦主打一個,風再大雨再狂,都擋不住他求學的路。

柱子驚呼,“學完了?我們不是才學到《三字經》的下半篇嗎?”

你的進度我的進度好像不一樣!

玉兒也特別震驚,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是啊哥哥,福貴哥哥不是《三字經》都還沒講完嗎?”

“就在今早,福貴哥哥都還在講《三字經》。”玉兒確信她沒記錯。

福貴把柴火擺放整齊,笑著對柱子說道:“阿玦勤快,每晚都拉著我講學。”

“啥?聽這話意思,就是揹著我開小灶唄?”柱子假裝生氣。

陳玦無語,“大家都一個屋,賴誰,還不是賴你自已貪睡,睡的跟死豬似的。就算是天雷轟下來也砸不醒你。”

柱子睡眠好,基本沾不得一點枕頭,一沾就睡。

每每用完晚飯,福貴會把燒水的活攬下來,等全家人都洗完澡,他才去洗。

還沒等福貴洗完澡,柱子就睡下了。

柱子“嘁”了一聲,“我不管,你們今晚開小灶必須帶上我。”

“玉兒也要!”

陳月說:“晚上學習可以,但別學太晚。”

她向來不提倡熬夜學習的,睡的晚不說,還會影響第二天的學習質量,當然,如果是學霸另說。

玉兒雀躍,“好!那就辛苦福貴哥哥了!”

福貴溫聲道:“不辛苦,能把自已所學傳授給你們,我也很開心。”

“都別愣著了,快回屋歇著,一個個小臉曬的,跟猴屁股似的。”陳月擼起袖子就朝廚房走去,“我給你們做飯,吃完飯,我也去撿柴火。”

福貴:“嬸子,我幫你燒火。”

“娘,你還買了棉花呀!”玉兒剛踏進房門,就瞧見堆放在一角的棉花,拾起一小撮,興奮地跑向廚房。

陳玦聞聲,難耐心中的喜悅,今年冬天終於不用再受凍了。

很快,眼底那抹喜悅又藏了起來,調整好狀態,繼續看書。

他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給娘和玉兒一個像樣的家。

柱子攤在床上,整個人鬆軟下來,盯著陳玦單薄的背影,苦口婆心道:“阿玦,歇會兒吧,一回來就讀書,你不累啊!”

“就算是牛爺爺家的牛,趕完趟之後,也得休息。”

正在家裡吃飯的牛老爹:“哈秋!怪了,這好好的咋打了個噴嚏。”

陳玦指尖落在紙張上,輕翻一頁,“你要是累了你就歇著,別在我耳邊聒噪。”

柱子翻了個身,“書呆子,懶得搭理你。”

廚房裡,陳月提著木桶,把泉水打進水缸,福貴也沒閒著,大米淘洗乾淨後,便放入陶釜蒸煮,今天中午吃蒸米飯。

“玉兒,你拿著棉花作甚,快放回去。”陳月誤以為玉兒拿棉花來玩,“這棉花是買來做棉衣的,可不是拿來玩的。”

“知道了娘,我一會兒就放回去。”一聽做棉衣的,玉兒更開心了,“太好了娘,再也不用挨餓受凍了。”

以前在張家,都是撿人家不要的衣服穿,每到了冬天,只能圍著火塘取暖,哪兒也去不了,今年終於可以去打雪仗、堆雪人了!

玉兒越想越開心,期盼著冬天趕緊到來。

福貴眼裡閃過一絲羨慕,很快,那絲羨慕又轉為落寞,如果不是那年的水災,他也是個有爹疼有娘愛的寵兒吧。

不過他也很慶幸遇見了李掌櫃,予他居所,授他課業,讓他得了一身普通農戶一輩子,甚至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才學。

“快把棉花放回去。”陳月又說了一遍,這可是她花了五兩銀子買來的,見不得一點浪費。

玉兒嘟囔著嘴,“哎呀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這就放回去。”

娘真是小氣,我就拿了一朵,阿不,是一小撮,才指甲蓋大小,就心疼的緊。

“福貴,到時嬸子也給你做兩身。”陳月說道。

福貴慌忙擺手,“不用了嬸子,棉花金貴,還是給阿玦和玉兒多做幾身吧。”

“我有衣服穿,每年藥鋪都會發過冬的衣物。”

不過今年應該沒有自已的份了......

嘴上雖然拒絕,實則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嬸子真是個好人,都躲到山上來過苦日子了,竟還惦記著自已。

“你就別跟嬸子犟了,以後玦兒他們的課業,還得勞煩你,就當做是嬸子給你的答謝禮,成不?”

陳月最不喜歡搞偏愛那一套,來了這個家,就是這個家的人,要講究一視同仁。

沒條件那是沒辦法,現在有條件了,可不能在衣食這方面虧待孩子。

福貴沒說話,算是預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