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從腰間掏出二兩銀子,遞給柱子娘,“嫂子,村裡人你熟,上回誰來我家幫忙蓋房,你就把銀子幫我結給誰,不夠的話你再來找我。”

人性這東西,最是難琢磨。

把銀子結給來蓋房的村民,算是工錢。

要是下次再有好事的人,拿這個事來說,也沒有理。

“一群眼皮子淺的東西,自家男人都還沒說什麼,就上趕著丟人現眼。”柱子娘瞧不上他們,對他們嗤之以鼻。

“成,我一會兒就去辦。”

七月中旬,桃溪村終於迎來了夏收。

有的人喜迎豐收,有的人糧食無幾兩收成,白了頭髮。

蟬鳴詠盛夏,稻田裡一片繁忙。

柱子娘和王獵戶喜上眉梢,嘴角咧到耳後根。

王獵戶站在田埂上,眺望金色的稻田。

微風拂過,稻浪滾滾,飄來陣陣稻香。

“玉兒娘,得虧你的主意,才讓我們家的稻子收成這麼好!等納了夏稅,剩下的新米,一定要帶些回去嚐嚐。”

烈日炎炎,柱子娘一邊裹頭巾,一邊調侃:“聽人勸,吃飽飯,當真沒錯!玉兒娘,當時你讓我把發病的稻子割掉,我還不捨哩,還好我是個聽勸的。”

“你大哥說的對,新米出來,一定要帶些回去嚐嚐。”

陳月抿嘴一笑,還記得剛認識王嫂子時,還說自已亂攀親戚,她男人不姓張來著。

沒想到現如今,竟和她處的如此融洽。

“必須得拿,這是我該得的!”陳月稍加思索,而後道:“嗯……這新米……就算是我給稻子看病的報酬。”

二人被惹得捧腹大笑,玉兒娘到底是不一樣,這都能聯想到。

王獵戶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哈,好,就按你說的辦。”

柱子平時雖不著四六,但就對待學習和農活這兩件事的態度,沒得說。

十二歲的年紀,割稻子的技術就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大人們攀談間,他已經將稻田一角的稻子放倒。

只見他彎著腰,左手握著靠近地表的稻稈,右手握著鐮刀,輕輕一劃拉,稻子就被放倒在地。

陳玦絲毫不遜色,速度比柱子還快些,割稻子的同時,還不忘嘲笑身旁的好兄弟。

“柱子,你行不行啊?”

“喲,今兒心情這麼好啊?竟跟哥開起玩笑來了?”柱子打趣兒。

“等著瞧!這塊田一人一半,誰先割完算誰贏!”話音剛落,他就加快手中的動作,“阿玦,你可瞧好囉!”

陳玦嘴角一勾,戲謔道:“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輸了,在我面前哭鼻子。”

“阿玦……你!”

大花被收養這麼久,礙於狼的身份,今日是第一跟著陳月下山,就這小小的要求,還撒潑賣混了好久。

它撲稜完蛾子,累了就尋一處泥坑,在裡邊快樂翻滾,染了一身泥漬又去蹭玉兒。

惹得玉兒一臉嫌棄。

她一把將大花提溜起來,“髒死了大花,離我遠點,不聽話就把你送回山上。”

大花掙脫,再跳入泥坑,泥水濺在玉兒身上,泥漬粘滿她的衣裳。

“嗷嗚~”

讓你嫌棄我!

報仇成功,便以最快的速度竄入稻田,消失不見。

“大花!你給我等著!有本事你今晚就別回家!”

陳月聞聲望去,只見一小泥人佇立在稻田中,她笑道:“玉兒,你怎麼這副模樣?”

玉兒氣鼓鼓,“都怪大花!”

柱子娘安慰,語氣帶些調侃:“哈哈哈沒事,玉兒,等大花回來,大娘替你收拾它!”

眾人漸入佳境,大片稻子被整齊放倒。

陳月用竹篾將稻子捆成捆,然後用扁擔挑回柱子家。

出來時,遇見同樣出門忙夏收的里正,剛想問好,里正就問:“玉兒娘,你這是幫柱子家收稻子呢?”

“是咧,里正叔,王嫂子一家幫我很多,我幫他們也是應該的,正好也閒來無事。”

那日瓢潑大雨,娘仨無遮蔽之所,是柱子娘收留他們。

被劉翠蘋刁難,是柱子娘為他們出頭。

竹屋的建成,也離不了他們家的幫忙。

這份恩情,要記。

“鄰里之間就該相互幫襯。”里正揹著手,面上掛著一絲苦笑,“趁日頭還沒大,我也要去地裡忙活了。”

虧了玉兒娘,田裡還有點收成,估摸著產量,勉強夠納夏稅。

目光不由地投向柱子家的稻田,很是羨慕,“還是柱子家的長的好。”

“額……”

陳月語塞,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畢竟,她也不知道里正家的情況如何。

“對了玉兒娘,玉兒他們改姓的事辦下來了。以後他們兄妹二人,就跟著你姓陳!”

“前兩日文書就下來了,我一直忙著家裡的事,忘記和你說了。”

“什麼姓陳?我們老三的種怎麼能和這個賤坯子一個姓!我不同意!”

張家和柱子家挨著,里正的話正巧被劉翠蘋聽了去。

陳月道謝,“謝謝里正叔,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辦下來了,我還以為要十天半個月。”

轉而又怒目斜視:“別擱我這發癲,就算我帶著孩子們改嫁,也和你沒關係。”

“怎麼和我沒關係!”劉翠蘋指著鼻子就罵:“這兩個孩子身上流的是張家的血!現在就讓他們跟我回家!”

老大夫婦在牢裡,仁兒和義兒忙著考學。

老二跟姓徐的回孃家至今也沒回來,張家不能沒有幹活的人,必須把這兩個賤種搶回來!

陳月和張家那點破事,早就在村裡傳開了,他們要是還是一家人,里正肯定不管,因為是家事。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少摻和才是。

可現如今,這是兩家人的事,為了鄰里和睦,他不能不管!

“瞎咧咧什麼呢劉翠蘋,之前帶著你們家族親對他們娘仨幹啥了,這麼會兒就忘記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她怎會不記得,她比誰都記得。

無比心虛,把頭別過一側,不敢直視里正的眼睛,“趙狗,別以為你是里正就能摻和我們家的家事。”

陳月瞳孔放大,趙狗?

里正竟叫這麼……的名字……

很快又能理解過來,之前在網上看過,窮人家就愛取一些賤名,說是好養活。

陳月:“誰和你一家,別上趕著攀親戚!我可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