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就是煞星

深夜，病房內被一層厚重的壓抑所籠罩，空氣彷彿凝固。

唯有柳國樑那細若遊絲、顫抖不已的呼吸聲，在這無邊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如同夜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諸葛明站在窗前，雙眸穿透夜幕的帷幕，聚焦在不遠處那塊斑駁陸離的廣告牌上。

破舊的廣告牌，因為長年失修，大部分燈光早已損壞，外殼上面也已經佈滿了泥土。

只有那個“死”字的光芒，掙脫塵埃的束縛，在黑夜中一閃一滅。

憑藉著死亡散發出的光芒，諸葛明仔細看去，終於看清了另外的幾個大字。

“活力再生，告別死亡！”

這是醫院的慰藉之語，本意是為了安病人的心，不過此刻看起來，確實有些諷刺。

病房裡的變得更寂靜了，就連那微弱的呼吸聲，都已經聽不到了。

諸葛明透過窗玻璃的微光，凝視著床榻上那即將消逝的生命，心中五味雜陳，十年的恩怨情仇在此刻匯聚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洪流。

十年屈辱，今朝得報，但他的心中卻並未因此而有絲毫的快意，反而是空落落的，似乎是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柳國樑艱難的轉動眼珠子，試圖看清窗邊那道身影。他的視線模糊，隱約間他已經看不清那到底是個人，還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諸葛明要報復他們柳家，要讓他的家人生不如死。他這個將死之人，必須要趁自已還有一口氣，為自已的家人做最後一點事。

柳國樑劇烈的咳嗽幾聲，將喉嚨裡的黑血咳了出來。

諸葛明轉過身，看著床上的柳國樑，“我去，你這老東西是真能活啊，剛剛還以為你死了呢。”

柳國樑吐出了汙血，低啞的聲音，如同從地獄之中傳來：“阿明，我恐怕是真的不行了，但在我走之前，有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

諸葛明心頭一凜，十年了，這老東西叫了他十年的廢物。

今天，終於改口了！

“老東西，你是要和我這個廢物女婿說遺言嗎？”

諸葛明坐到床邊，開啟了手機的錄音功能，靜靜的看著柳國樑，“你放心，翁婿一場，所有話我都會原原本本傳達給其他人的。”

柳國樑艱難的挪動手掌，關掉了手機，“不，我要和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諸葛明心中湧起復雜的情緒，疑惑、戒備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交織在一起。

難道說，這老東西，終於是後悔了。

不應該啊，他可是瞭解這老東西的性格的，這老東西，可是從來沒和他說過好話。

但俗話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老東西馬上要死了，他意識到，這或許是他與這位岳父之間，唯一一次真正的對話。

“說吧。”

“沒一個好東西，沒一個好東西！”

“老東西，你都罵了我十年了，怎麼還不消停？你要是再罵，我就走了。”

“等等......”

柳國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其實十年前，我只向諸葛空要了十萬塊的彩禮，另外那二十多萬，是他幫你加上的。”

諸葛明聞言，眼神微閃，那個表面和藹、實則貪婪的叔叔，再次浮現在他的記憶中。

諸葛空，他父親的親弟弟，他的“好叔叔”，自從爺爺過世之後，就一直在圖謀他父母的遺產。

十年前柳國樑逼他娶柳如煙，強要了三十八萬彩禮。是這位好二叔花了四十萬錢，將他父母留給他的土地房屋全盤接收，幫他墊上了彩禮，置辦了酒席。

但從頭到尾，諸葛明始終沒見過那四十萬是什麼樣子。

他也早就知道，當年的二叔根本就拿不出那麼多錢，這當中肯定有骯髒的交易。

但那時的他，寄人籬下，勢單力薄，根本沒有能力去查這些事情。

後來他在鵝城定居，徹底和曾經的世界告別，也就懶得去追查這件事了。

沒想到柳國樑這老東西臨死前，還幫他確認了這件事情。

“我知道你這個老東西想的是什麼，你放心，害過我的人，一個也跑不了！”諸葛明惡狠狠的回答道。

見諸葛明上套，柳國樑心中暗自發笑，這廢物女婿，終究還是嫩了點。

他說這些，就是為了讓諸葛明放下戒備。只要諸葛明信他的話，剩下的事，那就好辦了。

柳國樑又咳嗽了幾聲，聲音如漏洞的風箱一樣，繼續說道：“其實你父母當年的礦難，不是意外，是我......”

柳國樑故意停頓，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他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快感，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

諸葛明聞言，臉色驟變，他猛地抓住柳國樑的手，聲音顫抖：“你說什麼？我父母的礦難，你？你知道些什麼？”

柳國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咳嗽幾聲，聲音更加嘶啞：“其實當年的礦難，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就是我故意策劃的。”

“為什麼？為什麼！”諸葛明怒吼，雙眼赤紅，彷彿要噴出火來。

“為什麼？”柳國樑嗤笑一聲，“因為我不甘！同樣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同樣的年紀，憑什麼他們的兒子要比我的女兒優秀？我不服，不服！！！”

“所以我要把他們害死，要把他們的兒子變成我柳家的廢物女婿。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病房內迴盪，如同地獄的喪鐘，敲響了諸葛明心中的絕望與憤怒。

諸葛明彷彿被雷擊中，整個人僵立在那裡，隨即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上。

他從未想過，自已竟會成為父母之死的間接推手，這沉重的打擊讓他幾乎崩潰。

就因為他比柳如煙優秀，就為了爭那口氣，柳國樑就害死了他的父母。

人心，真的是難以直視！

他苦笑了一聲。原來，這就是柳國樑要和他說的掏心窩子的話，是真的掏心窩。

“你們的族長說的沒錯，你就是煞星！你父母因為你死，你爺爺為了救你而死，所有愛你的人，都會被你給剋死！！！”

一件件不好的記憶浮現在眼前，遺忘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些東西，徹底打破了枷鎖，一個個湧了出來。

憤怒與悲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諸葛明吞噬。

他猛地站起身，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一步步逼近柳國樑，雙眼赤紅，彷彿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你......你竟敢！”諸葛明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他猛地掐住柳國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