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命令居然是讓人去將昔日的鳳凰殿先給拆了去,連一片瓦也不要留下。
慕容清心裡多少有些留戀。
畢竟當初謝玄初入宮的時候,也曾在鳳凰殿因張夫人一事耐心安慰她,為她排憂解難。
如今人不在身邊了,連曾經相處過的殿所也被拆的乾乾淨淨,不免心裡有些失落。
不至於沒有地方給她住,慕容衝將椒房殿附近久無人居住的飛翔殿給了她。
若說風景,倒是比從前的鳳凰殿好出許多來。
墨彤住的是合歡殿。
除此之外,慕容衝身邊也沒有什麼別的女人。
破城那日倒是從紫寰宮以及長安城中一些達官貴人府上翻出不少女人。
在戰亂之中還能有什麼好事情,多數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子都被凌辱致死。
只剩下少數姿色分外出眾或者身份尊貴的,被韓延留了下來,特意送到慕容衝面前。
亂世之中,美人不過是戰利品,韓延原本是想以這些美人來討好慕容衝,為自己換取利益。
結果慕容衝卻只是隨意看了一眼,便揮手將那些美人全部賜給了身邊的部將。
看著是不買賬的意思了。
倒是頗有興致的跟韓延提了兩句,說可惜了,竟然未曾將苻堅的兩個女兒抓過來。
韓延笑道:“陛下是對前秦那兩位公主有興趣嗎?若如此,回頭末將跟手下人說一聲,追擊苻堅殘兵的時候留意一下,若是見到公主的話,一定毫髮無損的送到陛下面前.”
慕容衝漫不經心的笑笑,道:“那兩位,從前也是見過的,姿色不過平常,你們若是看得上眼的話,就充作營妓算了,問我做什麼.”
儼然是對苻堅一族餘怒未息的樣子。
韓延只得唯唯諾諾退下了。
說起平亂之事,苻堅苻宏逃出長安已久,如今慕容衝所佔據的,卻只有關中地帶。
羌族姚萇在北地養兵,長安城破之後,倒是已經數次與苻堅交手了,看著比他們這邊還積極。
而鮮卑族的將領們進駐長安之後,卻多少是有些懈怠了。
這裡面多少也有些慕容衝的錯。
飛翔殿離慕容衝所居住的未央正殿近一些,三不五時的,在自己殿內彈琴喝茶的慕容清也能看到前來覲見慕容衝的文臣武將從眼前經過,向來是沒有人敢去打擾她。
這一日,卻有一全身披甲的武將往飛翔殿這邊走了過來。
人走到近處了才看清楚,是緞隨,從前也見過的。
聽慕容衝說,還是她母親大緞妃族裡的人,在燕國也算是身份貴重的外戚了,倒是不便迴避,她只得等著。
緞隨走到她跟前,禮數週全的叩首道:“末將見過長公主.”
她也只能笑笑,道:“將軍不必多禮。
將軍是外朝的人,又是本宮的表哥,特意前來見本宮,想必一定是有要事要相談吧。
只是本宮身為女流之輩,不宜過問前朝的事情,若是幫不上忙的話,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原本是懶得應付別人,因此索性一次把話全部說完。
卻見緞隨猶豫了片刻,道:“長公主有所不知,末將此次入宮,的確是軍政之上有些要事要與陛下相談。
但陛下已經數日未曾上朝。
朝中百官不見陛下,心中都有疑慮不安,因此末將才不顧失禮,前來請長公主設法傳訊於陛下.”
她的面色略微凝重起來,道:“將軍若是有話要我傳給陛下,就不必說了,朝政的事情,我不過問,亦不打算談論。
至於陛下數日不曾上朝一事,不知將軍自己心中可有眉目?我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緞隨只得道:“聽內廷的人說,陛下這幾日一直在合歡殿未曾出來過,前朝官員有求見的,也被合歡殿門外的侍衛擋了出來,畢竟是后妃的住所,吾等身為臣子亦不便擅闖,不得已才來問長公主.”
她嘆口氣道:“將軍請回吧。
陛下之事,本宮心中有數了。
會盡快為將軍探問。
至於陛下的心思,本宮也不願隨意揣測.”
緞隨道:“原本不該催促長公主的,只是國家大事拖延不起,還請長公主多多費心了.”
她只得含笑將緞隨送了出去,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心裡卻是十二萬分的不痛快。
這才入城多久?為何一個個都不給她省心。
慕容沖喜歡墨彤麼?就算再喜歡,又豈能剛剛入城,龍椅還沒坐穩,就擺出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勢。
分明就是作死。
再不樂意,也只能換了衣服往合歡殿那邊找慕容衝與墨彤算賬去。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其實她這一生,就跟個演員差不多,如今演著長公主的角色,便得苦口婆心去勸誡色令智昏的皇帝。
悲歡離合都是宮廷華麗舞臺上的一場戲,眼看著臺上俳優且笑且淚。
但捫心自問,所作所為之中,又有幾件事是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