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繼承人的位子上。
慕容泓得意洋洋,立馬就要攻下長安。
這分明就是要博陵候的命。
慕容衝心裡不痛快,卻也沒擺在臉上。
照舊幫著慕容泓籌謀入主長安的事情。
說到底形勢比人強麼,當初他從山西過來,不過就八千騎兵的嫡系,如今先皇與皇太后都不在了,家國覆滅都已經十年了,再論嫡庶先後,也沒人會聽,該低頭的時候,不能不低頭。
兩兄弟眼下倒都是一心一意要攻下長安滅了前秦,絲毫不顧苻堅手上還有個在做人質的博陵候。
慕容清有心想要提醒他兩句,誰料卻被前來送藥的墨彤勸了幾句,打消了念頭。
墨彤只說,慕容公子那個人,天生是有些桀驁不遜的,有什麼事情,你放著讓他自己想,沒準就想開了,若是一眛拗著他的心思,反而容易讓他走上極端。
再說了,博陵候這次做的也確實有些過了。
慕容衝四歲封中山王,七歲是大司馬。
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二十好幾的人了,又為大燕王朝做了那麼多事情,還是中山王大司馬,升都沒升,怎麼說得過去?其實不也是升無可升。
慕容衝幼年封王,先帝在位的時候地位僅次於太子慕容暐,到後來太子即位,他的地位就僅次於皇帝。
要再給他加封賞,除了帝位也沒別的了。
偏偏眼下軍權在慕容泓手上,博陵候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至於慕容衝麼,向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驕傲慣了。
要他屈居人下,既不是做不到也不是沒做過,只不過麼,心裡相當不痛快那是肯定的。
何必百上加斤,再去觸他的黴頭。
一番開解下來,慕容清突然發覺,說是一起長大了,又長年累月在慕容衝身邊待著,沒準她還不如墨彤瞭解慕容衝。
畢竟她也向來未曾將心思放在慕容衝身上。
喜歡慕容衝的人那麼多,聰明的有,美貌的有,善解人意的也有,什麼型別都齊全了。
別說是女人,連秦國太子都對他萬般迷戀。
看著被他的風姿迷住的男人也不少。
世間自有弱水三千,不知道是作了什麼孽,那一位,偏偏就無視萬紫千紅,只將心思放在她這個姐姐身上。
到最後搞得自己還是孤身一人。
從前她也老想著,慕容衝那個人麼,長得那樣俊美,出身又尊貴,人又聰明,文武雙全。
真不知道將來要怎樣的女子才配留在他身邊。
結果卻未曾料到,還真是眼高於頂要孤獨一世了。
反正她自己是早有覺悟,既然想要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就等慕容衝平定天下之後,她自請出宮修行也好,不管在什麼地方,青燈古佛伴隨一生,只求心中安寧,不負謝玄昔日待她的心意。
至於別的人,她管不了,也就不說了。
權勢爭鬥,若是放在局外冷眼旁觀,倒是透徹的很。
慕容泓一路向長安進軍,改年號為燕興,建立西燕政權,表面上還是尊慕容暐為帝。
實質上麼,單看他在軍中面對鮮卑族人時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儼然就是已經拿自己當皇帝看了。
慕容衝倒是態度好的不得了,處處讓著慕容泓。
擺出隨時準備俯首稱臣的姿態。
待誰都謙和的不得了。
再加上他那風華絕代的外形,活脫脫就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狐狸。
態度太好了,顯然就是有問題。
慕容泓這邊逼著手下謀士將領為他拼命恨不能立即拿下長安,多多少少便有些急躁。
慕容衝卻不動聲色拉攏人心,在誰面前都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
文攻武鬥,裡外都是暗潮洶湧。
慕容清心裡有數,知道墨彤在為慕容衝出謀劃策。
她自己原本是不想管這些事情的。
但卻聽見慕容泓手底下的尚書令高蓋嚮慕容泓建議,說不如將慕容清送與姚萇為妃,以換取姚氏的支援。
慕容泓面上不置可否,私底下卻與姚萇書信往來,竟是真心打算賣掉她的節奏。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乾脆不要靠著這幫人了。
分明是群不能指望的,不如偷些金銀細軟逃出去,回頭找個尼姑庵掛單住下算了。
但偏偏,慕容衝又將她住的地方看得死緊。
絕對沒有逃走的機會。
站隊是必須的了,同樣是庶出,從前她被養在深宮裡,慕容泓卻是年紀小小就給打發出宮了,從來就不熟悉。
如今要賣她,想必慕容泓只考慮價碼的問題,若是慕容衝在地位之上不能勝過慕容泓,她早晚是待價而沽。
想清楚之後便將墨彤叫了過來,問他們所謀劃的事情。
想要從謀略層面替他們也想想辦法,墨彤笑笑,道:“主子若是真心想要幫咱們小王爺的話,其實也用不著什麼謀略。
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我可不覺得我的話有那麼重的分量.”
“主子同我們畢竟是不同的,如今關中軍裡好多人對博陵候立濟北王為皇儲之事疑慮不安,私下議論說濟北王為人苛刻,若是日後登了帝位,難免不能與諸位將領共享富貴。
主子的父親吳王殿下在遼東手握重兵,這邊麼,又有咱們小王爺在。
若是主子表明立場支援小王爺,那些心懷疑慮的將領們,若是想要改變立場,站在小王爺身邊,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慕容清微微冷笑,道:“那些不安,想必都是你散播出去的吧。
你向來擅長做這些事,隨便幾句話,總能輕易將別人的情緒掌控在手中。
為慕容衝做這些事情,他又許諾了什麼給你?”
墨彤笑,此時此刻,竟然笑得分外動人,她說,“小王爺許諾於我,若是有朝一日重歸龍城登上帝位,後宮淑妃的位子是留給我的.”
不知為何便在此時想起了染香,她心中一動,問道:“你既然喜歡他,不是該恨我嗎?為何不去攛掇濟北王,早日把我賣了作數?”
慕容清自己是改不了這性格耿直的毛病了,有什麼事情,非得當面拆開問清楚。
沒準墨彤讓她以吳王名義支援慕容衝,回頭轉眼又去跟慕容泓告密,要慕容泓儘快把她這個禍害處理掉,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擅長挖坑,所有聰明,就用在拆別人的坑上了。
墨彤道:“主子是因為這個不信任我嗎?可主子也低估小王爺了.”
語氣裡,不知何時,竟然也摻入了幾分悲涼,“這麼多年過去了,小王爺已經不比往昔,他對主子一往情深是沒錯。
但如今的小王爺,早已不會再強行將不屬於自己的女人留在身邊。
日後小王爺君臨天下,我會得到淑妃之位,而主子,則會是大燕的長公主。
我有什麼好同主子爭的?況且,以主子在小王爺心中的地位,身為小王爺身邊的女人,再怎麼工於心計,只要傷到主子半分,就會被他毫不留情毀掉。
染香是前車之鑑,墨彤沒有那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