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帶她去見謝安,因此這一天晚上便一直在整理文書,也沒什麼可說的。
天亮之後便在謝府書房那邊等著了,聽說謝公一大早就入宮覲見陛下,前一天晚上批閱公文擬定戰策也是熬到了深夜。
等到可以見她的時候,都是日上三竿的時分了,因為是長輩,也沒什麼避忌,直接面對面坐著,慕容清先將自己歷年來蒐集的秘密資料什麼的呈了上去,謝安只大致掃了一兩眼,便放在一邊,不甚在意的樣子,倒是和顏悅色問了她許多生活起居上的事情。
她心內不安,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無事,這次回來,倒是看見大人氣色有些不好,公務繁忙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再不然,熬到油盡燈枯,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敵人。
這種不敬的話她是不敢說出口的,心裡可明明白白就是這樣想著。
謝安聽了,卻只是十分安然的對她笑笑,道:“身體不好,耽誤不過一人而已。
若是國事拖延,受苦的卻是黎民大眾。
其中輕重,便要自己斟酌了。
吾年老衰朽,常年體弱也是正常,倒是胡兒自從戰場歸來之後,身體一直未曾復原。
年紀輕輕的人,久病不起,不免讓人難以心安.”
說著話,神色裡便看得出憂慮,慕容清知道自己能說的也都說了。
想到這位大人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也不忍再繼續打擾。
便道:“清如今在謝府這邊,反正也閒來無事。
若是可以的話,也會替大人留意一下謝公子的狀況。
還請大人多多保重自身。
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的緣故吧.”
有些人,生死之間,真的足矣動盪天下,這不用她說,謝安自然更是心知肚明。
匆匆道別之後,她在建康烏衣巷這邊謝家住下。
朝政中的事情是不過問的,三不五時除了讀書練琴,就是同宮裡出來的御醫一起探探謝朗。
似乎是上次在戰場上自馬上摔落,右臂骨折,重新接骨之後卻一直未曾痊癒,三不五時高熱昏迷。
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看,應該是外傷導致的細菌感染,打幾支抗生素也許就沒事了。
但在那個時候,卻是真的束手無策。
只能陪著謝朗多說說話了。
那位是精通佛理的人,說是陪人家談天,實際上,受益良多的還是她自己。
還是覺得有些難過的,眼看著病患在自己眼前一日日衰朽,卻束手無策,她也是曾經背過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人,就算自身並非醫者,面對這種情況,心裡也一直不好受,表面上,卻依然裝作若無其事與謝朗談笑風生。
心裡卻隱隱約約在想,若是墨彤在這裡,也許能想出醫治的辦法也說不準。
那一位雖然是女子,但醫術天份卻令人驚歎。
當初秦國內醫院裡那麼多老太醫也都比不上她。
想,便是動了心思。
此時的她,想要見到紫寰宮椒房殿的人,恐怕是沒有可能了。
就算自己不惜危險去拼,大概也是尚未進宮便被殺掉了。
怎麼想,都想不出能將墨彤找來的辦法。
但人在烏衣巷這邊,既然天天與謝朗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就沒辦法不為謝朗的事情憂慮。
正是苦思冥想想不出辦法的時候,建康城門守軍那邊卻突然傳來了訊息,說是有一個秦國來的女子入城交通關文牒之時突然昏迷過去,看文書,似乎還是從前在秦宮裡伺候過的女官,因此城門護軍那邊覺得事關重大,便派人來謝府探問一下該如何處理。
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然是不會拿去叨擾謝安的。
報信的校尉來的時候,謝朗正在教慕容清下棋,見有外人過來,便讓她先在帷幕之後迴避,聽那校尉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慕容清人在帷幕之後,便忍不住心裡一動。
正想著秦宮裡的事情呢,就來了一個曾經在那邊侍奉過的女官,世上怎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任何事情,但凡有眉目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那人前腳剛出去,她便對謝朗說想要親自去探視一下那位秦國女官。
謝朗也沒問她原因,直接叫她換了身男裝就帶著她乘車過去了。
一路上兩個人都是心事重重的,謝朗大概是在琢磨為什麼秦國的內廷女官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建康來,回頭是否要拷問或者查一下背景之類。
反正肯定是公事。
沒準也在猜測為什麼慕容清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而慕容清卻在想,從搭上一個秦國女官到把身在長安紫寰宮的墨彤弄到建康這之間距離得有多遙遠。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認識的人。
如何說服對方為她所用。
就這麼想著,不知不覺間,車輦便到了朱雀門守備府那邊。
人是在這裡安頓著的,他們暢通無阻的進去,看到躺在寢臺上那個人的臉,慕容清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之前便想著,若是認識的人就好了,摸得清對方的底細,也好打探訊息,想不到,見到的,竟然會是這一位。
謝朗看到她面色奇怪,忍不住便問道:“你認識這個人麼?”
她一臉僵硬的點了點頭,自然是認識的。
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在此時來到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