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張義的事情,原本想要與慕容衝好好開解一番的。
但不知為何,話題被岔開了,別的事情也就沒辦法再談下去。
說到最後,也說不上是忘了還是怎樣,反正想著既然慕容衝不提了,她也就免勸算了,省的白爭些氣生。
只是那位說到要帶她離開之事,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有些打突。
若有機會,她自然是想要離開的,但絕對不是和慕容衝一起。
她無法回應那個人的情感,便也不想給他虛無縹緲的希望。
真心想要讓慕容衝離開紫寰宮,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他。
但是,要如何說服那位帝王放手,便是難題了。
為這件事,她放在心裡不動聲色的。
卻壓得難受,鎮日長吁短嘆。
殫精竭慮。
將朝中文臣武將,後宮各方勢力都寫在紙上,畫出圖表一一分析,然而她再怎麼聰明,會的,不過就是演算法而已,人心這個東西,變數太多,並非輕易可以算得出的。
真是累的要死。
才放下筆,便聽說椒房殿那邊召她過去。
整妝換衣之後,隨手便拿了一支硃紅色的木簪將頭髮挽了起來。
秦宮崇尚簡樸。
即使尊貴如皇后,曾經得寵如張夫人,也不敢輕易戴過於華美的金玉飾品,況且她不過就是一個修儀。
乾脆連銀飾也不戴了,日常便用一些染色的木簪與絹花應付。
這種紅木染色技術在現代已經失傳,古法稱之為硃砂。
雖說在這個時代看著尋常。
但那樣純正的硃紅之色,豔的頗為動人心魄。
就算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挽在頭上,掩映於黑髮之間,更與她雪一般的服色相映。
自己不怎麼覺得,看到的人,卻覺得連心絃都被撩動了。
她一身白色滾緋色邊的襦裙,白色織錦抹胸之上,頸間肌膚亦如同白玉一般,幾乎與布料色彩混為一體。
唯有那纏繞著白色玉扳指的絲線,紅的觸目,玉又十分明淨清透。
看著似乎有些過於貴重了。
原本想要解下來的。
但一來慕容衝打的結似乎真的不怎麼好解。
而且,轉念想到昨日與他說起那些話,想想,還是不解了。
這樣日常又不失莊重的裝扮著,乘轎到了椒房殿。
入殿之前才覺得奇怪,明明是午後,也不是什麼請安的時候。
皇后一向愛靜,甚少召後宮眾人前來閒談聚會之類。
不知怎麼的,門口竟然停了許多轎子。
看起來,不僅張夫人在。
連後宮之中素來不怎麼露面的幾位美人更衣也都到了。
她也不及多想。
緩步進入,便聽到皇后含笑道:“妹妹今日來遲了呢.”
款款上前請安之後,不出意料。
便看見張夫人坐在皇后右首。
令人訝異的是,內庫管事的幾位官員竟然也在,連負責撰寫起居注的長史大人也在側。
目光流轉之間,便看見謝玄竟然坐在大殿左側首位。
目光暖暖的看著她。
一時間雙目相對,她嚇了一跳。
忙低下頭去。
“清兒今日倒是害羞了呢。
這位謝公子。
是晉國聞名天下的幕府司馬。
當日在北郊,張夫人也是見過的.”
“妾身慕容氏,見過謝公子.”
她轉身面向謝玄的方向。
微微屈膝。
謝玄亦長揖回禮,見過之後,雙方才算坐下。
張夫人略笑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說禮出大家。
慕容修儀同謝公子倒是看著挺合襯的。
舉手投足裡都有規矩,我們這樣人,怕是學不來.”
真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算準了謝玄是個來做客的,總不好上去抽她巴掌。
皇后母儀天下,哪能為幾句話說的不對就擺臉色當眾失儀,至於慕容清,她才不怕慕容清呢,巴不得慕容清發個火同她吵起來。
那才叫一口氣好出。
有些人,真心倚老賣老。
可惡至極。
就算沒什麼好顧忌的。
也沒必要閒著沒事就說兩句話刺別人,除了顯得自己不上臺面賤得慌以外,也沒什麼好處。
沒事不攢人品,早晚要衰。
慕容清在心裡吐槽了半天,才想著自己反正也不敢說話,就敢放心裡罵幾句。
未免也太不講究了。
就這麼出神片刻,一回頭,看見謝安一雙溫潤如玉的墨瞳,似是一直鎖在她身上。
不由又臉紅,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