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日,清河公主與慕容衝雖然同住在清平館,但畢竟已經講明瞭並非嫡親姐弟的緣故,按照苻堅的意思,相互避忌著,便是一個住在東廂房,另外一個,住在西廂。
她頗費心思,打探到緞昭儀已經離宮,目前暫時處於大將軍慕容垂的保護之下。
她鬆了口氣,便託守門的秦兵傳話給苻堅,想要見緞昭儀一面。
原本知道對方平安無事,見與不見也沒有什麼關係。
她只是隱約覺得惶惑不安,似是要有大禍即將臨頭一般,心想此時此刻,這清平館外之人,也就唯有緞昭儀足可依靠了。
因此才想要見她一面。
豈料一見,果然是得到了糟糕的訊息。
燕國已滅毋庸置疑。
秦國疆土向北拓展上千裡,諸國震驚,那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燕國昔日的天子慕容暐被封為博陵候,封地大概在關中一帶,也是為了便於控制的緣故。
慕容家的子弟,一部分留在那位博陵候的身邊,另一些人,可以選擇出仕秦國。
即使出仕秦國得不到高位,亡國之人,能有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很不錯了。
那位鷹視狼顧的君主,這次倒是十分慷慨仁慈。
但是,對於慕容清來說,就未必是好事了。
緞昭儀也是聽應天福殿那邊傳來的訊息,說苻堅有意納清河公主為側妃。
賜予修儀之位,以女子之身,俸祿儀仗,卻與博陵候等同。
說來也是榮耀了。
目前慕容氏能稱得上家主的,還是慕容暐。
他倒是一口答應。
可足渾氏原本是有不滿的。
聽說還口出怨言,說了許多讓人聽不下去的話。
但畢竟不敢得罪秦王。
還是應下來了。
慕容清倒是驚了一下,秦王那個人,雖然地位尊貴,但想想此刻燕國方滅,雖然她並非慕容暐之親妹,但以姿色侍奉敵國君主,日後不定要怎樣被人看不起。
青史留罵名什麼的她倒是真不在乎。
但想到又要回深宮內廷,日子必然不好過。
緞昭儀這半生,同樣是侍奉敵對之人,都未曾見她露過笑容。
以她那樣暴躁淺薄的脾氣,如何應付得來呢?她想了想,便問緞昭儀道:“我父親怎麼說?他畢竟是秦國的大將軍,此次又是他指路帶兵來滅了燕國。
好歹說話也該管點用,他真要看著我嫁給苻堅?”
緞昭儀忙示意她噤聲,方緩緩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敢直呼天王陛下的名諱?這可不比從前了,如今姓慕容的都是他的廷臣,這般大不敬,是斬首棄市的罪名.”
慕容清無奈,只好說道:“好姨娘,是我糊塗,只能靠著你指點了,那我父親他到底怎麼說?”
緞昭儀微微皺眉道:“你是大緞妃唯一的骨血,身為父親,怎麼會不替你著想呢?只是他畢竟是降臣,自身地位未穩。
秦國之臣子,誰家女眷入內參上,能不引以為榮?你父親不過提了幾句,說你年齡尚小之類,還不及推脫,便見那位天王臉色不虞,也沒敢再說下去。
以他的立場,對你入宮之事,應該歡天喜地才對。
若是一昧排斥,只會讓天王更加猜忌而已.”
慕容清冷笑道:“一個個都有自己的立場,慕容暐送我這個便宜妹妹送的痛快,連父親賣女兒,也這般乾脆嗎?”
“清兒,你當真這般不願意?”
“誰樂意跟個老頭子過日子?”
真是氣急了,連這般話都說了出來,其實說起來吧,那位陛下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在古代人看來,就算是正當盛年了。
至於相貌醜陋之說,反正她也沒有看見過。
說白了,便是對這樣包辦婚姻的不滿了。
隱約還有種被出賣的憤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