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李均出事之後,江君辭多付了左秋心一個月的工資,另外還和她簽了保密協議。

左秋心本不用再來工作,但按文黎的請求,在徵求左秋心本人的意見且同意復工後,她還是繼續在公寓工作。

江君辭也認為這樣對文黎的病情有幫助。

左秋心將清潔工具靠牆放好,接起電話,“喂?”

秦念慈的情況聽著非常糟糕,一個勁兒地抽噎著。

她斷斷續續地說道:“姐……怎麼辦啊?姐……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幫幫我吧姐,我只能找你了……”

左秋心聽著她哭,眼神逐漸渙散。

“出什麼事了?”

秦念慈沉浸在情緒裡,喪失了回答的能力。

左秋心快速做好收尾工作,擦了擦手,“先別慌,你現在在哪裡?我來找你。”

……

風略過寫字檯時,追隨而來的塵埃是那樣溫柔,只淺淺地吻別駱北嘉寫下的每一個字,也在經過他身邊時,在即將觸碰到他的衣料時,戛然而止。

手機螢幕亮起,來電顯示“陌生人”,卻是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您好。”

“是我是我。”齊南星抬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駱北嘉邊聽電話邊整理桌面上的資料,“你出院了?”

“師傅,去市公安局。快了快了。”

“那就是還沒有。”

“不影響,就我這過硬的身體素質,都是小問題。”

下一秒——

“師傅!您稍微慢點兒,我這、這脖子上的玩意兒,這還得小心點兒,謝謝啊。”

駱北嘉聽言勾了勾嘴角。

“你最近在忙什麼呢?還說什麼再來看我,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可不記得自已說過,倒是記得某人說隔離期結束後要請我吃飯,結果把自已請到醫院去了。”

“那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齊南星直接轉移話題,“文黎那個資料裡面有個病歷你看了吧,怎麼個情況?”

“看過了,她患上的是雙向情感障礙,又稱躁狂抑鬱症,屬於心境障礙的一種。”

“哦~”

“它是既有躁狂發作又有抑鬱發作的一類疾病。躁狂發作時患者的情緒會十分高漲,會表現出極強的表達欲且思維跳脫。精力過於旺盛導致睡眠減少,容易焦躁不安,有時會產生攻擊性和破壞性行為。而抑鬱發作的時間會較前者更久,患者的活動水平會下降,思維也會變得遲鈍,常常感到悲傷與絕望。晚上也難以入睡,睡眠時間要麼太多要麼太少,處於極端。嚴重的會出現幻覺和妄想,且伴隨有強烈的自殺意念。”

“懂了懂了。”

“它是慢性的,臨床表現十分複雜,屬於重型疾病,治療期至少4年。病歷上顯示她是5年前就有症狀顯現,第二年才正式確診,我就算她五年前開始接受的治療,那也應該有21年的治療記錄,問題就是沒有,我也沒查到她的任何就醫記錄。”

“會不會是她已經痊癒了?師傅!幫忙改個道兒。”

齊南星迴想起自已見到文黎的時候,那不就挺正常一小孩兒嗎?還有點文靜的意思。

“那也應該有記錄,很顯然,這上面沒寫。我猜測,她可能在21年就停止了物理和心理治療,單靠藥物治療。”

駱北嘉看著電腦螢幕上滾動的文字元號,“也有可能連藥物治療都停止了。”

“那她會怎麼樣?”

“症狀反覆,直到失控。”

“可我見她的時候,看著就一個正常人啊。”

“你們在現場蒐集證據的時候有看到類似情感穩定劑的藥物嗎?舍曲林?”

“沒有。”

“怎麼會?”

難道真的痊癒了?

“那肯定,這個錯不了的,都有記錄。”

“我需要和文黎見一面。”

駱北嘉認為只有面對面才能更好地挖掘事情的真相。

“現在嗎?”齊南星這話聽起來像是有些黏牙。

“儘快吧,不方便嗎?”

“還成,主要文黎現在的監護人是江君辭,得取得她的同意。”

“江君辭……白海有名的女企業家。我記得你們說兇器上有文黎的指紋。”

“對,但就現場採集到的證據,都證明文黎沒有進過李均的臥室,所以她就算拿著刀,也無法殺了李均。”

“嗯。”

“謝謝師傅啊!”

齊南星下了車,手機卡在頸託上,空出手去懷裡找錢包,“我覺得你跟文黎見面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落不下聽,不如先幫幫我,陪我去趟目和村派出所,拿文黎她爸的遺物。”

“拿遺物做什麼?”

“陳一峰跟我說局裡收到一封舉報信,裡面說文佑的死和李均有關,是李均買兇殺人,還有通話音訊作證,他驗過了,那音訊是真的。當時文佑失足墜樓這個事是按安全生產責任事故論的,但要是他殺,總會有跡象。這人是已經火化了,那就只能從他的遺物下手了。”齊南星在電話那頭一陣搗鼓,“小北,你給我那卡……好像丟了。”

“你……”

“先彆著急罵,可能是掉家裡了,等我回去找找。不!我馬上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幫我找找。放心,天天揣兜裡,能丟?你先幫我把門開開唄。”

駱北嘉無奈道:“等著。”穿上拖鞋走到門口。顯示屏上就是齊南星那張大臉,幾乎佔據了整張螢幕,正齜著個大牙衝鏡頭笑,近乎諂媚。

吃錯藥了吧?

咚!

猛的一記撞門聲把駱北嘉嚇得心跳漏了一拍,他感覺剛剛房子都震了一下。

齊南星也聽到了,“怎麼回事兒?!什麼玩意兒敲這麼大聲?你家遭賊了?我馬上上來了啊。”

駱北嘉將電話貼近嚇白的臉頰,“沒了……沒動靜了。”

他在玄關處拿了個陶瓷擺件,還算稱手,“你小心點。”

前天晚上駱北嘉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有水腳印,單一方向從門口通向洗手間,於是他叫了保安,但洗手間裡沒人。

真是難熬的幾分鐘。

齊南星四處檢視,他真想把這破頸託撕了。

駱北嘉的門前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像垃圾一樣的字條,你不仔細看就會以為這是扔垃圾的時候遺漏的。

齊南星直著腰,緩緩蹲下去將其拾起,字條上的內容是列印的,黑體工工整整:找到你了。

看著就讓人來火,破把戲!

齊南星將其捏成一團塞進了褲兜裡,“安全。”

門開之後,兩人看著門中間大面積輕微的凹陷陷入了沉思。

齊南星作勢要將自已的背靠上去,被駱北嘉攔下,“當心。”

“這是有人扛了口大鐵鍋來撞你家的門嗎?”

還是忍者神龜到此一遊?

駱北嘉不知何時給左手戴上了醫用橡膠手套,靠近掃了掃空氣,沒有異味,於是將手輕輕放上去,如他所料。

“你這裝備挺齊全啊,摸到什麼了?給我也整個手套。”

齊南星接過手套快速戴好撫上凹痕邊緣。

“往中間點。”

“哦……”齊南星的手越往中心移,手掌感覺到的溫度就越低,有那麼一瞬間自已都錯以為接觸到的不是門而是一具屍體,冰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