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鹿,屬精靈族,木系,以植物為食,因有著雪白如雲的身軀而得名,四蹄長有翠色花紋,雌雄俱長有一白一翠雙角,雙角不分杈,只向後略略彎曲,像兩把刀尖微彎的小刀。雲鹿在陸地各大森林俱有分佈,在宸林中較多,多獨行,不喜群居,且只於白晝活動。

雲鹿白晝覓食,其矯健的身姿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捕捉到的。

鹿永遠是最神秘的。

雲鹿愛奔跑,愛跳躍,更愛捉迷藏。他揚起蹄的同時,便已隨風而走了。你能聽到風吹過時送來的有力的足音,卻無法見到雲鹿的身影,因為大多時候,他們比風更快。

雲鹿也愛追求刺激,僅僅是與風賽跑還不夠,他們還要用這種速度在密密的林子裡穿梭。樹幹很粗,綠葉很密,藤蔓自樹幹盤繞而上,又在樹枝末端耷拉垂下,樹林里布置了一個又一個陷阱——專門為如風一樣的行者而設的陷阱。雲鹿自信地揚起雙蹄,踏風而起,一切陷阱剎那形同虛設。潔白的身軀,翠綠的四蹄,優美的動作,他敏捷,枝葉繁茂遮天,雲鹿側身而過;他有力,樹根粗壯如牆,雲鹿一躍而過;他聰慧,藤蔓張狂凶煞,雲鹿挾風,柔柔地與之擦身而過。雲鹿過處,有剎那的驚豔,也有永恆的神秘。

這隻雲鹿名叫風芽。他正處在一個繁花盛開的美麗年齡,有著最健碩的身軀與最壯麗的夢想,以及旺盛如春光的好奇心。這好奇心正如一雙隱形的翅膀,賦了他無限的動力,去追隨他想追隨的一切。

風芽有許多許多的目標。他想成為風,想扮成朝霞,想化作飛鳥,他想到森林裡的每一個角落去看看,看世界的美與醜、善與惡,他想做懲惡揚善的英雄,踏著朝陽去拯救世界。

風芽踏著輕快的步伐,點著輕快的溪水而過,躍過輕快的芳草與鮮花,追著輕快的日光而去。

風輕快地吹著,繞過樹木,趟過河水,忽而一頓,頓在一塊石頭旁邊。這石頭粗不過樹幹,高不過半棵樹,石上攀滿綠蘚,把它裝扮成了一位歷經滄桑的老者。風就畏縮在了這石塊後頭。

連風都害怕的, 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虎。

一隻強壯的老虎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近在眼前的獵物——一隻白兔。

白兔在老虎威氣的壓迫下一退再退,退到石塊前,便已四肢發軟,頭腦發麻,瑟縮著顫抖著,是小小的雙眸因絕望而失去了高光。白兔恐懼著,世界似乎已經拋棄她了,唯有眼前的死神,向她投之以凶煞的目光。

虎爪展露鋒芒,老虎蓄勢一撲。

倏然間,春風活了。風芽駕著風,帶著希望之光,從死神的奪命鐮刀下救過白兔,馱著她狂奔而走。

老虎愣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見了神靈。神秘的神靈隨風來,也隨風而去。

“既然上天給了那隻兔子生的機會,那就不吃她了。”

老虎舔了舔爪,轉身沒入深林。

白兔失了的魂在疾風中逐漸找回了自已的軀殼,她發覺自已沒有等來意料中的死亡,而等來了意料之外的英雄。

風芽奔走了一段路,確認已無危險後在風之軌道上剎了車,“車”與免穩穩地停了下來。

風芽躬身讓小兔子回到地面。白兔邁開四肢,在地上跳躍著。

她東看看,西看看,往東繞一個圈,往西再繞一個圈,最後十分肯定且幸運地告訴自已:我還活著。

死裡逃生的兔子高興壞了,蹦蹦跳跳地來到恩人跟前,立起前足一下一下地鞠躬。

兔子蓬鬆的毛隨著她彎腰繃成一個球,又隨著她起身鬆弛開來。一雙兔耳朵也一前一後地甩動著,像兩把造型奇特的搖扇。

\"謝謝!謝謝!非常感謝!\"兔子感激地說道。

風芽低頭看著毛茸茸的可愛兔子,心裡甜滋滋的。

\"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他心想。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兔子緊緊繃著身,磕頭似地深深鞠了一躬。

風芽連忙道:\"不用不用,幫助他人是我應該做的事,是不用回報的。”

兔子抬起頭,拿澄澈如水的眼睛仰望高大的英雄,堅定地說:\"我覺得,報答你的恩情也是我應該做的。”

她的話語充滿魔力,眼睛也是。她的眼裡,小小的眼裡,有無邊的汪洋,汪洋澄澈,可以看見海里的小魚群,再往下,能看見巨大的鯨魚,大魚與小魚都能暢遊於海里,於她的眼裡。

世界一下子從她的眼裡倒映進了他的眼裡。

心中有水在流,水流聖潔,美麗,它使風芽的壯志與雄心一下子明亮起來,他彷彿一瞬間騰空而起,看見了自已灑滿春光的前程。

那水平靜地流淌而過,像風一樣。其名感動。

風芽沒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眼前的小兔子像天使一樣,他怕傷了她美麗的翅膀,破壞了她的天堂,他要守住她的淨土,守住她的美麗。

兔子直直挺著身子,昂著頭,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風芽的回應。

風芽回過神來,垂首在兔子圓圓的腦袋上舔了一下,旋即投下一個神秘的笑容,化作風遠去。

小兔子愣了。呆了好久,她才找回了自已的聲音。驚喜之中帶著遺憾,她自語道:\"還沒問英雄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