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的身體素質雖已大幅下降,但辛辛苦苦訓練得來的戰鬥直覺卻仍然在。

時間把握得剛剛好,角度選的也很刁鑽,除了動作跟不上腦子慢了半拍之外,再沒有別的毛病。

身在空中難以轉向的環紋尖牙獸,與另一頭向著南容高高躍起的同類撞到了一起,雙雙墜地。

南容毫不猶豫地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向著角鬥場的東北方狂奔而去。

三頭環紋尖牙獸因獵物的逃離而暴怒,發出了震天的嘶吼,身形肉眼可見地漲大了一圈兒。

“它們進入狂化狀態了!”觀眾們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再次興奮起來:“南容別慫,殺了它們!”

“就差一點兒了!主人向右閃!再向左!”果凍糰子激動地指揮著,幫助南容躲過了一道道風刃。

這是二環紋尖牙獸在狂暴之後的能力,以南容現在的體質,很難靠著自己閃避過去。

速度也一樣是個大問題。哪怕她盡了全力,也照樣無法與後面的三頭異獸拉開差距,甚至那點差距還在不斷縮小。

眼尖的觀眾已經透過放大的螢幕,發現了南容的目標。

就在她正前方百米多遠的地方,靜靜地躺著一把尖端折斷的短刀!

“那不是上一場的奴隸扔掉的嗎?”有人想了起來。

“好啊!快點拿到武器開始反殺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南容!南容!必勝!必勝!”無數個聲音在呼喊著。

她奮力奔跑,速度達到了身體的極限,肺內彷彿有火在燒,呼吸灼熱而粗重。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腥風從身後傳來,伴著糰子刺耳的尖叫聲:“主人快趴下!”

南容一個縱躍,向著前方的斷刀飛撲了過去。在她倒地的同時,一頭環紋尖牙獸從她身上呼嘯而過,利爪在背部劃出了數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呯!”她重重地落下,背部與腰肋處的傷口汩汩地流出鮮血,滲入了赭紅色的砂土之中。

血是熱的,南容的心卻變得冰涼。

短刀就在她身前不遠處,觸手可及——但就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前方的一小塊砂土忽然向下陷去。而那柄短刀,就在南容眼皮子底下,徹底沒入了砂土之中。

她不甘心翻盤的希望就此消逝,第一時間將手插入砂中奮力掏挖,但那砂土之下,卻完全沒有了短刀的影子。

“怎麼回事!”花了重金押注的觀眾們,比南容還要心急。

但也有冷靜的觀眾看出了門道:“那是上一場比賽的武器,被角鬥場清理回收了。”

“不礙事,一把破刀影響不了戰局,最後還是要靠南容自己。”

“我怎麼覺得她不太靠譜啊,開戰才多久,就已經受了好幾處傷了!”

“她必須靠譜!我在她身上押了那麼多錢——絕對不能輸啊!”

“呵呵呵。”監控室內,王峰看著南容那一瞬間的失神,滿意地拍了拍操作員的肩:“做得不錯。”

後者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峰哥過獎了,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要不要我再幫著製造點障礙?”

黑荊棘角鬥場的砂地下面,設了各種各樣的機關,不僅方便清理各種殘肢雜物,也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昨夜噴射的油脂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還能透過某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調整,改變一場角鬥的結果。

比如某方角鬥士的腳下一滑,又或者是被迅速突起的異物絆倒之類,看似只是不小心而已,卻能在關鍵時刻打破平衡,改變最後的贏家。

大螢幕上並不會放出這類細節。所有隻有內部的人才知道,那些押注了重金的比賽,輸贏其實都在角鬥場的掌控之下。

南容強忍著劇痛,迅速地翻滾了幾圈,躲過了接二連三的風刃。

但就在此時,一隻前掌忽然壓上了她的左肩,五隻利爪毫不留情地刺入肩胛,將她釘在了地上。

大量的鮮血湧了出來,果凍糰子的提醒與驚呼聲在南容腦海中迴盪。

大失所望的觀眾們跳了起來,對著她發出了各種尖銳惡毒的詛咒與謾罵。

碩大的獸頭越來越近,涎水順著尖利的獠牙滴到了南容的腦側。

她偏過臉去,躲過大張的獸口中濃烈的腥臭葉道,右手順勢抓起一大把砂土,用力地灑到了黃褐色的獸目之內。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環紋尖牙獸抽離了制住南容的爪子,仰頭髮出了痛苦的哀鳴。

南容在擺脫控制的第一時間,就拼命地爬了起來,想要向外逃離。

“主人小心!”糰子的提醒與兩道風刃同時襲來,南容狼狽地避過一道,卻被第二道風刃擊穿了右腿。

她顧不上疼痛,努力拖著傷腳向後倒退,但另外兩頭環紋尖牙獸卻如風而至,一前一後地將她圍到了中間。

而被砂土迷了眼的那一頭異獸,眼中流出了大量的淚水,紅著一雙眼睛也衝了過來。

體力隨著血流漸漸消逝,南容慘笑著跌坐下去,自知再也沒有了逃生的可能。

看到這一幕的人也都很清楚,就在下一刻,她就會被狂化中的異獸們,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吃了她,吃了她!”觀眾們憤怒地吶喊,對這個害他們輸錢的罪魁禍首深惡痛疾。

可南容並不想死。近在咫尺的利爪與獠牙,全身傷口的疼痛,瀕危之際高速搏動的心跳,如潮水中在耳畔刷洗的血流

彷彿某個特殊的開關被開啟,南容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得無比滯緩。

兇惡猙獰的異獸,觀眾席上的客人們與呼聲,都似乎被定格在黏稠的膠質之中,動作緩慢到可以忽略不計。

這種情況她以前也體驗過兩次,每一次都將她從必死之境內救了出來。

她心下稍定,回想起了之前果凍糰子昨晚說的話。

“糰子?”她在腦海中問道:“是不是隻有在這種情況之下,才能照你說的吸收什麼遊離粒子,化用宇宙能量?”

她沒有聽見任何回答。正要再次發問的時候,幾行燙金的文字突兀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那是《宇宙本源論》中的內容。

確切地說,是她昨晚讀了數遍仍然無法理解的導言部分的第一小節中的第一小段。

統共只有三行,加在一起不足一百個字。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文字,依然覺得晦澀艱深,怎麼看都不解其義。

然而那些燙金文字卻開始自行旋轉,轉到模糊不清時,忽地化作一圈金光向外散去。

“轟”的一聲巨響。南容因為劇痛與失血造成的暈眩消失無蹤,頭腦變得無比清明。

然而更令她訝異的事還在後面。

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重構,三頭環紋尖牙獸的皮毛外形在她眼中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三團交織糾纏的土黃色能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