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炮發射後的五秒之內,我就已經趕到了。”顧琛說道:

“當時落點附近的溫度超過了1萬度,根本無法靠近探查但當煙霧散去之後,我們發現南容就躺在那裡。而那個時候,現場的溫度仍然超過了5000度。”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相信南容是無辜的?”季重問道:“那又為什麼要扣押她呢?”

“我只是被推出來調查這件事的人而已。”顧琛聳了聳肩:“很多事情未必做得了主。事涉坎貝爾家以及你們季家,現場還有那麼多觀禮嘉賓,什麼調查結果都沒有,哪能交代得過去?”

“那現在呢?”季重再次發問道。

“現在的話,你若是能跟我站在同一邊,再加上沈堯跟梅瑞莎閣下護衛們的供詞,應該能解決不少問題。”

“梅瑞莎的護衛們他們是怎麼說的”

“跟剛才那兩個講的差不多。梅瑞莎對她極盡包容愛護,恨不得把前路全給鋪平了,連這次派翠西亞閣下的到訪,也是她促成的——南容沒有任何傷害梅瑞莎閣下的理由。”

季重點了點頭:“跟我得到的資訊差不多。”

出事之後,他的護衛們也聯絡到了梅瑞莎的護衛長,從他那裡瞭解了不少情況。但當時他對南容這個唯一的倖存者仍然心存疑慮直到發現她就是自己遍尋不見的夢中人。

“南容同學。”顧琛說道:“你都聽見了?我很願意相信你。但你也明白,這次的事件太過嚴重,我只能如實上報調查結果,但最終結果如何,還要看多方的博弈”

南容靜靜地聆聽著二人的對話。在聽到顧琛轉述的,有關梅瑞莎為她所做的一切時,眸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笑意極輕極淡,其中蘊了真切的思念,卻又並沒有多少憂傷,對映出一種洗去了塵汙後的明淨與清透。

這並不像是一個大難不死的少女應該擁有的情緒,倒像是在戰場拼殺多年的老兵,面對滿目瘡痍的戰場,以及戰友的死亡時的豁達與灑脫。

這令一直盯著她的顧琛微微訝然,對她的評價再次抬高了幾分。

南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所以顧大校是不是想說,如果同意加入第一軍校,那麼很多事情,都會有第一軍出面來幫我解決?”

顧琛撫掌微笑道:“當真聰慧,不枉我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你能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之下活下來,除了剛才所說的沈堯與梅瑞莎閣下為你附加的雙重防護罩之外,也因為你的身體強度,已經接近於七階武者。”

季重在一旁聽著,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七階?十八歲的七階武者?你是認真的?可南容的身體檢測報告並未體現出來”

“不會錯。”顧琛篤定地道:“否則她就是不死也會嚴重燒傷,絕不會如現在一樣毫髮無損。至於體檢報告,是因為希洛星的檢測儀器太落後,超出閾值之後出現了誤讀現象。”

他說著,再次將目光投向南容“好好考慮一下,若你是聯邦五大頂尖高校的學員,就算真的違反了聯邦法律,也能享受到一定程度的轄免權。而我身為教務處處長,恰巧就可以替你籤這份保證書。”

“季重閣下呢?”南容望向一旁沉默的男子:“你也希望我加入第一軍校?”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必勉強自己。”季重沒有絲毫猶豫:“有我出面表態,他們應該不會再刻意為難你。”

南容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季重並非是個平易近人的人,他的身上帶著世家貴胄的矜持與驕傲,初見時也曾與包括她在內的很多人格格不入。

那些因為身份地位而造成的隔閡,後來在日復一日的訓練,在生與死的砥礪之中被慢慢磨平,南容甚至都已經快要忘記了,初見時的他是個什麼模樣了。

直到她看見眼前的季重。身姿儀態眼神無一不矜貴,作為一個從未經歷過戰爭洗禮的世家嫡子,他只是迴歸到了他本來的人生軌跡之上——並不應該對自己這樣的下等公民,抱有什麼憐憫之情。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愛屋及烏。

“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南容微微頷首:“也感謝顧大校告知我,五大頂尖院校存在豁免權這一規定。但很可惜,我與第一軍校註定無緣。”

顧琛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南容仍然不肯就範。

第一軍校從沒有強按牛頭吃草的先例,可顧琛已經被激起了好勝心,偏偏就想要試一試。

“南容同學莫非是以為,有了季重閣下撐腰,你就可以安然無恙?”顧琛的眉毛輕輕上挑:“恕我直言,唯一能證明你無罪的影片在我手上,若是我拒絕拿出來,即便是季家嫡長子,也未必護得住你。”

“而我也不認為,季家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跟第一軍乃至第一軍校反目。我說得對嗎,季重閣下?”

季重望了南容一眼。她的背脊挺得筆直,面上並沒有半點懼色,髒汙的面上一雙黑眸熠熠生輝,令他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在我的記憶之中,顧大校從來都不是一個罔顧事實,做事不擇手段的人。”季重說道:

“所以我相信,不論南容同學如何選擇,也不論季家是否施壓,你都會據實公開調查結果,對吧?”

顧琛意味深長地看向季重:“我剛剛得到訊息,您的父親季擎宇冕下,有意栽培你的異母弟弟作為新的繼承人但我感覺,他嚴重地低估了你。”

“那是我們家族的內部事務。與顧大校以及這邊的事情無關。”季重淡淡地道:“還有那麼多人,正在等著顧大校的調查結果,請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好吧好吧。”顧琛嘆了一口氣:“我能不能請教一下,南容同學始終不肯選擇我們第一軍校的真正原因?”

“因為我貪生怕死。”南容滿臉真誠:“而且還愛財如命,既不想上戰場,也不願意接受軍方的命令與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