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六娘並沒有跟著趙諶去衙門,她直接回家去了,錢茗看到她很高興。

“姐,你回來了!”

“嗯,子安呢,回家去了嗎?”錢六娘把東西放下,揉了揉痠疼的脖子,整個人毫無形象的癱在了椅子上。

錢茗看著她這個樣子,倒了杯水放在了她面前,點了點頭,“一回萬利就被得信兒的徐員外擰著耳朵抓回去了。”

錢六娘搖了搖頭,想象著畫面,覺得有點好笑。

“姐,接下來你不要亂出門了吧,我覺得還是咱們以前在十三坊的時候安穩一點兒。”錢茗的語氣裡帶著些小心翼翼。

“放心吧,接下來也沒我啥事兒了,我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莽撞的就去參與了。”錢六娘拿起杯子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

“今晚想吃什麼,我歇會兒了就去做。”錢六娘有些愜意的扭頭問錢茗。

卻見錢茗滿臉的欲言又止,錢六娘蹙眉,不解的問:“怎麼了,怎麼這副表情?”

“阿姐……就是,晚飯也不用著急做,咱們也可以去外面吃。”

錢六娘眉頭皺的更大了,“茗兒,雖說咱們目前的錢還夠用,但還是能省則省吧,況且,難道我做的還沒有外面的好吃嗎?”

“阿姐,不用我們出錢……”錢茗支吾著。

“茗兒的意思是,晚上咱們一起去吃。”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錢六娘端水杯的手一顫,回過頭去,就見一個高瘦成熟穩重的男子推門而出。

“大哥……”錢六娘喃喃喊出口,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我還以為,你連大哥也不認了呢。”俞深站在那裡,語氣溫和,整個人像極了冬日的陽光。

錢六娘穩住了情緒,乾笑了一下,“大哥說的哪裡話,我不認誰也不敢不認你啊。”

俞深緩步走到錢六娘跟前,聞言拍了拍錢六孃的肩膀,“幾年不見,長高了許多,也瘦了。”

來著人坐下,俞深才又接著說,“既然如此,為何一封書信都不寫給大哥?若不是我這次去花家走了一趟,還以為你們姐弟待在花家呢。”

“大哥去花家了?那有沒有見十娘?”錢六娘除了之前收到十孃的信後,一直再沒時間回來,因此也是很久沒跟十娘通訊了,也不知道她在那邊怎麼樣。

“十娘乖巧懂事,不像你那麼愛闖禍。”俞深點了點錢六孃的額頭,語氣調侃。

錢六娘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十娘過得估計還不錯,當下放下心來,“我哪有大哥說的這樣,不過,大哥怎麼會來這邊?”

俞深像是知道錢六娘要問這個,坐在一邊但笑不語,視線瞟過錢茗身上,錢六娘皺眉看向錢茗。

“我收到了大哥的信嘛,那大哥要問,我也不能不答啊。”錢茗撓頭,害怕錢六娘發飆,身子往俞深後面躲了躲。

“好了,茗兒做的很對,你也長大了些,應該不像以前那麼任性了吧?”俞深語氣剋制,儘量讓自已的話不帶太多的責備。

“十五都過了好多人,我這次就是來接你回去辦笄禮的。”

“我不想回去。”錢六娘脖子一梗,“當初說好了,我要在外面自已闖蕩,不靠俞家!”

話音剛落,俞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錢六娘瞪眼,“笑什麼?我認真的!”

“行,我知道你還記恨著祖母,但祖父可想你了,當初他什麼都由著你胡來,你總得回去看看他吧,還有你外祖家,也都念著你回去呢。”

錢六娘不嗆聲了,知道自已大哥是在抬舉自已,也是在給自已臺階下,祖父外祖想念是真,但他們最想讓自已回去的應該不是自已。

果然,剛想完,就聽俞深又說,“再說了,堂弟今年也十三了,該參加鄉試了,回去總要好些。”

錢六娘垂目,俞深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麼,拿捏的也是恰到好處。

根本不用細說,錢六娘自已怎麼樣都可以,但關乎錢茗的前程,她不敢耽擱。

而錢茗又是比自已還倔的性子,如果自已不回去,他肯定也不會回去,但時候又耽擱一些時間。

這樣想著,錢六娘心下一鬆,不再有什麼猶豫,就點了頭。

看的俞深一臉欣慰,“正好,把這邊收拾一下了,咱們一起去花家接十娘,回滎陽剛好趕上年關。”

雖說要回去,但錢六娘在萬利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先是去把小吃司給盤掉,遇上了阿龍,幾日不見他,竟然發現他笑呵呵的像是有喜事一般。

“確實有好事,六娘,我悄悄的告訴你,聽說天子下令,要大赦天下了。”阿龍道。

錢六娘眉眼一動,“你怎麼知道的?”現在可沒有什麼要大赦的訊息。

“我前幾日去看阿豹,他告訴我的。”

錢六娘覺得自已可能是幻聽了,或者是阿龍瘋了,“阿豹告訴你的?”

“是啊,阿豹算著時間呢,說之前跟趙大人說好的。”

趙諶這幾日大張旗鼓非常高調的擺露出自已監察使的身份來,阿龍這個小靈通時還很驚訝,接著就是狂喜,之前他也不信阿豹的話,但現在相信了。

錢六娘看著興奮的阿龍,也跟著笑了起來,若是這樣,那當真是極好的了。

這天,等錢六娘收拾好東西,院門被敲響,不一會兒,便傳來了俞深高興的聲音。

錢六娘往外一探頭,就發現院中已經站了好多人,包海安和餘青峰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頭各朝一邊,誰也不理誰。

趙元香沒來過這種農家小院,看見院中的柿子樹,還有各種植物,滿眼的好奇,正指使東野給她摘柿子。

趙諶跟俞深算是老友重逢,兩人已經坐在石桌邊,開啟一罈酒,喝了起來。

妙娘笑著在問錢茗什麼,滿眼的慈愛,錢六娘看著院中的幾人,有點愣神。

她剛擦了擦手,那邊趙諶便招呼著她過去,“快,我費了好大勁兒才從二叔手裡搶過來的女兒紅,味道好極了。”

錢六娘聞言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坐下,趙諶給她滿了一杯,俞深原本想阻止,但眼下的氛圍實在是太好了,也就搖搖頭。

“你小子,我就說怎麼抱著我的酒罈就跑,原來是來這兒偷喝了啊。”錢六孃的唇剛沾到酒,院門外就傳開一道聲音。

陶行帶著林不深從外面走了進來。“喲,這麼多人,竟然不叫我們,看來我這幾罈好酒,還是帶回去的好。”

趙諶笑了,起身給兩人讓座,“哪裡,二叔你不宜多喝,我就讓大家幫你解決解決。”

陶行哼了一下,沒有說話,林不深跟著坐下來,也笑道,“我也跟著湊夠熱鬧,不嫌棄吧?”

錢六娘在他們說話間,幾杯酒已經下肚,現在渾身都很舒坦,聞言直道:“不嫌棄不嫌棄。”

林不深便笑了,趙諶從一旁抽走錢六娘手中的酒杯,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哪有你這樣喝的?”

錢六娘疑惑,趙諶邊笑,“好酒要慢慢品,你這跟喝水一樣,當心一會兒就醉了。”

錢六娘本想反駁,結果院中突然下起柿子雨來,抬頭一看,包海安和餘青峰不知什麼時候踩在柿子樹上打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