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六神無主時,阿茶手裡抓了一個大夫奔到了屋裡。

“大夫來了!”阿茶喊著。

林不深急忙讓開身,“大夫,你快看看,人暈過去了。”

大夫本來被拉著跑了許久,估到屋裡時氣都還沒喘勻,但此時看見床上病人肚子上還插了把不長的匕首時,便顧不得了。

大夫急忙上前檢查,最後從箱子裡取出一顆藥塞到霞妹口中,道:“這是人參丸,可以輔助恢復元氣。我現在需要先把她腹部的匕首拔出來,幫我按住她的肩膀和雙腿。”

聽了此話,我跟林不深分別按住霞妹,就見那大夫說了句:“按緊。”不待反應,手握住匕首,一息之間只見匕首就被拔了出來。

汩汩冒血的傷口被用力按住,霞妹臉色蒼白,除了拔刀時痛的呻吟了一聲外,此後再沒反應。

大夫處理完傷口,常舒一口氣。“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就等六個時辰後,看看她的反應了,可能會發熱,夜裡要多加註意,我再開些口服的藥,熬了灌下去。”

大夫寫完方子,交代了注意事項,去旁邊洗手。

“多謝大夫,阿茶送一送。”林不深在一旁吩咐。

這時山雀兒也趕了回來,“姑娘,我拿來了。”

我之前讓山雀兒去拿趙諶給的金瘡藥,現在人都已經治完了,不知道還用不用得上。

“大夫,您看看這個藥,可以給用嗎?”

大夫接過去,仔細研究了一番,驚喜的說,“這藥甚好,除了止血的大小薊、白芨,裡面還有止疼消炎之效的紫草和龍膽。倒是藥力強勁。”

大夫說完,又有些猶豫,“只是……”

“只是什麼?”我問道。

“只是裡面所混藥物過多,藥力太強,怕這姑娘受不住,不然用起來見效很快。”

“那還是不用了,霞妹暫且沒有生命危險,用些溫和的也好。”林不深說道。

大夫便把藥還給我,“這藥一般多是危急時刻用,關鍵時刻可以救命,姑娘好生留著。”

我點點頭,餘光瞟到林不深看了我一眼,表情不太好看,我下意識把藥瓶藏到了身後,咬了咬唇。

大夫出去後,剛好阿煙他們又備了些水來,林不深擰了帕子,坐到床邊,仔細為霞妹擦起了臉上的血汙。

我看了看,走近幾步:“我來吧,你去旁邊歇會兒?”

這幾個人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一個還受了傷,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現在也不好問,還是等明天霞妹好點了再問吧。

我思索著,就去拿林不深手中的帕子,誰知林不深手一躲,我的手便落了空。

我眨眨眼睛,呆了一下,慢慢直起了腰,就聽林不深啞著聲音,“我來就行。”

這是跟我生氣呢?還是不想把照顧霞妹的事假手他人?我盯著林不深,林不深則垂著頭擦完霞妹的臉開始擦霞妹的手。

我站著不動,就看他能擦到何種程度,但看到他手上的刮傷,心不由的一軟,算了,都累一天了,我又何必跟他置氣。

轉身從大夫留下的藥瓶中拿出一個金創膏來,“我來給霞妹換衣服吧?你拿這個藥擦擦自已手上的傷,洗把臉了去外間吃點東西,剛那個官差好像送了吃的過來。嗯?”

我拿著藥湊到林不深跟前,露出一個柔和的笑來。

林不深擰帕子的手一頓,抬頭看了看我,眼底的神色有點複雜,“怎麼了?”我不禁問他。

他卻只是拿過我手裡的藥,沒有說話,起身走到了外間。就聽外面傳來他的聲音:“山雀兒,你進去照顧一下霞妹。”

山雀兒便進了屋來,我不知道我是什麼表情,只是山雀兒不斷偷看我。

“你家公子讓你好好照顧霞妹,你看我幹什麼?”我沒好氣道,剛算是熱臉貼了人冷屁股,心裡有點火氣。

“姑娘,剛剛公子說,讓你早點回去。”最後半句話,山雀兒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山雀兒的話讓我一怔,“什麼?”

“公子讓你這會兒回去。”山雀兒低著頭,重複了一遍。

哐當,中間的門被我開啟,正在低頭吸面的菸酒茶被嚇了一跳,抬頭往我這邊看來,我憋出一個笑,把門拉回來合上,“不好意思,剛沒控制好手勁兒。”

林不深全程低頭吃麵,沒往我這邊看一眼,說實話,我不明白他無緣無故的為何給我冷臉?

我氣憤的走到他跟前,立住,見此,林不深終於抬起來看我。淡淡道:“你該回去了。”

深吸一口,我控制住自已的情緒,“今晚你們這邊這樣,我可以留下來幫忙。”

“我們這麼多人,沒什麼好忙的。”林不深低頭道。

“霞妹夜裡也需要人照顧啊,你們都是男子,還是多有不便的。”

“有山雀兒在。”林不深的聲音裡還是沒有一點情緒。

我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扭頭看見鹽煙糖茶三個人愣愣的看著我們這邊,見我扭頭,又都匆忙低頭。

突然有種難堪感,我低頭看仍舊坐著不動聲色的林不深,又看了看這滿屋子的人,突然清醒,衙門重地,我一個外人死乞白賴的幹嘛要留下?人家才都是自已人。

我不說話後,屋子裡變得異常安靜,幾個人吃飯的聲音都幾不可聞,原來剛剛的我這麼聒噪麼?

扯了扯嘴角,道:“那我回去了。”隨後不再說什麼, 直接憋著一口氣出了衙門。中途我還回頭看了看,屋裡沒一個人追出來的。

由於一直低著頭跑,沒防顧門前的老槐樹,一頭撞在了樹上。

“嘶。”我捂著額頭,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花,也不知是疼出來的眼淚還是別的什麼。

眼淚越抹越多,我索性不抹了,腦袋還疼著,看著眼前的樹,索性上前踢了兩腳,“嘶。”

梅開二嘶的我抱住腳蹲了下來,踢的太用力,腳疼……緩了一緩,感覺好點後,我起身踮著腳後跟慢慢往前挪:“破地方,以後讓來我都不來。誰稀罕。”

罵完感覺後面傳來一點聲響,我扭頭向後看去,黑漆漆的夜裡,除了衙門門口矗立的兩位石獅子,不見任何東西。

在裡面還不覺得,出來後才發現外面竟然這麼黑了,冷風一吹,街道兩旁掛著燈籠隨風搖曳,身子顫抖了一下,搓搓胳膊,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