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陶染不贊同的衝向陶二爺吐舌頭的永安搖頭道。

永安被一喊,立馬縮了腦袋站在了陶染身後邊。

聽陶染她們在廊前說完這幾句話,我身邊的丫鬟才囁喏道:“姑娘,二爺剛剛翻牆時掉下來,好像扭傷了腰。”

“什麼!”陶染臉上一驚,面帶焦急的疾步走了過來,“嚴重嗎?”

說著蹲下身去就要檢查。被陶二爺拂開,陶二爺皺著眉頭,“問題不大,就是簡單扭傷,吵什麼?!”

陶染嘆了口氣,不說話了,永安也湊著腦袋往陶二爺那兒看了看,拍了拍陶二爺的肩膀,道:“二叔叔,你可長點心吧,那位這兩天就要回來了,要是讓他知道你不好好養傷,還不聽話整天跑出去到處亂晃悠——”

“去去去,小丫頭片子咋這麼煩人呢,我是出去亂晃悠嗎,你看看那柴,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砍回來的,不信,你們問問這小姑娘,是不是我一大早就在山上砍柴了?”陶二爺拍開永安的手,又指著我說。

我本來站在一旁看戲,突然被拉進戲裡,見幾人都看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確實是一大早就上山了。”

陶二爺像是終於找到了盟友,見我說完,得意的看回陶家兩姐妹,就見陶然忍不住扶額,道:“二叔,家裡不缺你那點兒柴。”

見陶二爺眼睛就要難過的垂下去,陶染又急忙找補:“我們是擔心你的身體,你身體是最重要的。”

“對啊,二叔叔,;你就算不念著我們,也不想讓現在不知在哪頭的三哥哥擔心吧?”永安也在旁邊勸。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不出去了,以後我就安安穩穩窩家裡行了吧?”

見終於把這個老頑固給勸服了,陶染喊來幾個小廝,小心翼翼的抬著人回別的院子了。

我在旁邊時不時的搭把手,到院門那兒,陶染停下來對我道:“六娘,讓你見笑了,二叔就是小孩脾性,他估計是不知道這個院子有你住呢,之前都沒安排過別人。”

“永良姐姐不必多說,我理解的,我跟陶二爺之前也見過,說來還得多謝二爺,才免了我許多冤枉路呢。”

見陶然眼中閃過驚奇,我便解釋:“早上我在南安郡邊界那邊遇到過二爺,當時就是他給我指的路。”

陶染垂下眼皮道:“果然又去了。”見我疑惑,笑了笑,柔聲讓我回去休息,然後轉身帶著幾個丫鬟走了。

“六娘,我叫陶惜,小字永安,家裡排行老四。”永安從旁邊蹦噠出來,笑著跟我進行自我介紹。

我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永安先是擰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舒展著眉笑開了。

“永安,該回去了。”已經走出好遠的陶染喊道。

永安應了一聲,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頭對我道:“你快進去吧,明天我過來找你玩兒。”

我擺擺手,永安笑著提裙跑開了。

人一走,剛剛還熱鬧的院子就安靜了下來,也沒什麼事,我就回去歇下,睜眼就是第二天。

這次沒有再睡過頭,起床時還早,我梳洗打扮一番,換了衣服,門口就響起敲門聲,“姑娘可起了?我們姑娘說老爺夫人正等著姑娘過去呢。”

我跟著丫鬟在府中左拐右拐,終於到了一處堂屋裡。

門口丫鬟掀起簾子,我低頭進去,就發現中間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素色衣服,身材消瘦,神色略顯疲倦,但眼睛卻又包含鋒利的長鬚男子,旁邊坐著的夫人,也是一身素衣,圓臉杏眼,看起來溫柔可親。

陶染姐弟三個站在一旁,見我進來,都笑了。陶染更是上前來,笑道:“六娘,這位就是我父親。”

我依著陶染的身走到中間,眼中含著激動,“陶伯父。”

陶子霖起身,往我跟前走了幾步,點頭,“是我,我就是陶子霖。”

我身子一軟,往地上跪去,悽聲哭道:“伯父,我父親死的好慘啊。”

陶子霖彎腰將我扶起,旁邊的夫人上前來,“好孩子,你父親的事,我們都知道,只是當時時局緊張,縱使是老爺,也無能為力。”說著拿帕子擦了擦眼淚。

我此時已經滿眼是淚,身子全靠陶染撐著,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冷靜下來,“伯父,伯母,當年父親受伯父之命,擔任運鹽使一職,父親從來都棘棘業業,恪盡職守,不曾有過一絲懈怠。但父親後來傷重回家,卻還被誣陷說貪汙鹽稅,與鹽梟私通。”

我抹了把眼淚,繼續道:“父親本就在病中,聽了朝廷的判罪書,一氣之下就這麼去了 。”

想起當時的一切,我從悲涼中恢復鎮定,“父親跟隨大人您多年,您應當知曉父親的為人,他絕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陶子霖聽完我說的一切,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嘆了口氣,朝我說道:“大淵向來豪爽忠心,但奈何當時朝局動盪,我想要改革鹽制,被各世家所恨,大淵就是被他們所害!當時我察覺事情不對,立馬讓寫信給大淵,讓他先避避風頭,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是我害了他!”

“父親,人之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俞二伯的死,我們決不能就坐視不理。”陶昌握著拳頭道。

“此事需從長計議,你們幾個先下去,我和六娘說會兒話。”陶子霖道。

幾人下去後,我擦乾臉上不斷流下的淚水,就聽陶子霖問我:“大淵臨終前,可有說什麼?或者留下什麼東西?”

“父親歸家時,幾乎只剩下一口氣吊著,找來的大夫都只說讓我們準備後事。”我頓了頓,“據父親的隨侍說,父親是在運鹽途中被傷,不知道陶伯父可否知道詳情?到底是誰出手傷的人?”

只見陶子霖搖頭,“當年我還在京,想要竭力說服聖上同意下面改革鹽制,但朝中反對聲音太多,聖上雖有意,也難以應對咄咄逼人,固執已見的各仕族。”陶子霖臉色蒼白,“我見京中遲遲下不了決斷,就派你父親先入鹽場,做運鹽使,好了解調查一番兩淮官鹽的情況,為此特意向聖上要了一個能調動所有鹽場人力物力的總令——東風令,將他交給了大淵,以便他行動,沒想到。”

“沒想到兩淮地區官私勾結的程度遠在大人掌控之上對嗎?”我冷聲。

“當年我年輕氣盛,高傲自大,自認為天底下沒有我做不到的事。”陶子霖面露愧疚,“孩子,你父親的死,我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