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寄道無奈的搖頭,聽著屋外嗚嗚的風聲,女兒瘦弱疲倦的面容,擺擺手,不再說話了。

卻是滎陽的雪第二天就停了下來,天氣放晴,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不過大多數人都窩在酒樓聽說書,趙夢思和胡榮不用特意打聽,也從鄰桌聊八卦的人的口中知道了前幾天俞家發生的事情。

“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俞家老天爺把俞二爺逐出族譜,還把俞二夫人也趕了出來呢 ,說是俞二夫人行為不檢點。”一人喝了一口氣,舒服的嘆了口氣,對俞家的事不甚在意。

趙夢思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夾口菜,俞棠此時還在昏睡著,早上他想法子給餵了些水和粥,這會兒聽了好多紛雜的訊息,眉頭皺了一早上沒鬆開過。沉默著吃完飯,和胡榮回了房間。

“公子不用太擔心,我早上給俞大公子遞了話去,今兒天氣不錯,估計等會讓人就來了。”胡榮想到今天去俞府的看到的模樣,覺得這些人說的太誇張了些。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敲響,兩人對視一眼,趙夢思點點頭,胡榮便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穿著青色衣裳,束著發,面容清秀的瘦高個男子。

“俞大公子。”胡榮見了這人,躬身抱拳。

俞深點了點頭,舉步走進了房間,“趙兄。”

兩人之前的俞府認識,還是因為趙夢思和俞棠吃完桃後,趙夢思又帶著俞棠喝了不少酒,純釀多年的女兒紅,度數極高,俞棠沒喝幾口就醉得不省人事。

兩人最後恰好被路過的俞深撞見,俞深抱著年幼的妹妹,衝這個不知輕重的賓客冷了臉。

趙夢思也知道這事兒是自已沒做對,後面拉著俞深道了歉,俞深也不是什麼小心眼兒的人,見妹妹醒來沒出什麼問題,也就原諒了。

也正因為如此,兩人接觸後,發現對方脾氣秉性都還不錯,所以後面也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

俞深昨天剛回滎陽,前段時間俞大爺病了,俞大爺本是去衙門拿了鹽制,好去鹽場運鹽,結果受了風寒,病在了路上,俞深才去接人。

“俞兄。”趙夢思起身,他之前已經讓胡榮把大致情況給俞深說過了,所以俞深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朝床邊走去。

“棠兒情況怎麼樣?”俞深坐到床邊,想探手摸摸妹妹的臉,又想起自已剛從外面進來,一身的冷風,復又放下手問趙夢思。

“一直沒醒。”趙夢思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俞深表情暗淡,“二伯沒了,驟然聽聞這訊息,祖父病倒,如今還臥病在床,二伯母帶著棠兒他們回來時,祖母下令不準讓他們進門。”

趙夢思點頭懂了,看來是俞家老太太有氣沒出撒,全衝著兒媳婦和孫女去了。

“我是在滎陽城郊外撿到她的,也不知道她怎麼去的那兒?又凍了多久。”趙夢思聲音淡淡的。

俞深終於捂熱了手掌,伸手在俞棠額頭上貼了貼,見溫度正常,放下心來,“祖母原本是想留下堂弟,但二伯母卻留了堂妹,雙方都……”

趙夢思看著俞深表情,明白他未說出口的話,他也覺得自已祖母太不近人情了吧,但子不言父過,俞深沒法說自已祖母的不是。

只是……趙夢思看著如今還躺著毫無知覺的小姑娘,被母親拋棄,被家人拒絕,莫名的,心裡就生出一點同病相憐來。

“那如今怎麼辦?你把人帶回去嗎?”

“不行,”俞深搖頭,“俞家如今已經病了兩個,我妹妹俞言又遠在新都,把人帶回去也無人照顧。”俞家現在基本靠俞深撐著,但就因如此,他根本騰不出手來照顧俞棠。

“不如還得勞煩趙兄同我跑一趟,把俞棠送回新密錢國公家去,錢國公是棠兒外祖,素來疼棠兒,想必會好好照顧她。”俞深想來想去,現下也只有這麼一個地方可去的了。

趙夢思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他這次來滎陽,為的就是安頓好俞運史的家人,如果錢國公那兒安全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天氣說變就變,鵝毛般的大雪又紛紛揚揚從天上落了下來,俞深用厚被子裹住自家妹妹,替她擋了落下的雪,把人放到了早鋪好厚棉被的馬車裡。

胡榮看著天氣,有點憂心,“兩位公子,從這兒到新密需要兩個時辰,這雪若一直下,到時候路怕不好走。”

俞深聞言看了看天空,他出門時只帶了一個小廝隨侍,“無事,這邊過去的路都比較平坦,不怎麼難走。”

俞深要在晚上趕回滎陽,此時幾人也不廢話,都上了馬車,胡榮跟另一個小廝坐在外面駕車,俞深抱著俞棠跟趙夢思坐在裡面。

俞棠作為俞家最大的孩子,如今已有17歲,兩年前已經娶妻,他比俞棠大8歲,除了嫡親妹妹俞言,她最疼的也是這個堂妹了。

一路上,俞棠模模糊糊的醒來了一次,還要了些水喝,不過俞棠也並不怎麼清醒,一切都只是她下意識的行為。

等他們一行人到了錢國公府時,早晨好不容易消了些的雪,這會兒又鋪的厚厚的,新密的風比起滎陽也更大些。

俞深抱著人,趙夢思上前去敲門,一小廝從裡面探出頭來,疑惑的看了看,“你們是……?”

趙夢思上前說明了來意,小廝雙手插在袖子裡,縮著脖子往俞深懷裡看看看,驚叫道:“小小姐?!”

小廝邊走邊摔著往府中領人,“老國公,小小姐回來了。”

錢國公是世襲的爵位,錢家兄弟幾人,都住在一起,只是錢國公只錢婉君一個女兒,連帶著俞棠兄妹在錢國公府也是常客,及時跟著俞大淵外地上任,也都會抽空帶孩子回來住住,所以這府上的小廝都俞棠也很熟悉了。

小廝的一句話,在寂靜的大院中激起了多層浪花,最先跑出來的是俞茗,“姐姐!”

錢婉君還在後面追,“茗兒別跑,當心路滑,你姐姐在滎陽呢,怎麼會在這裡,小廝估計說的是其他外祖爺家的。”

話音剛落,錢婉君看見了幾步而來的幾個男子,為首的俞深懷裡抱著自已的女兒。

“二伯母。”俞深走了幾步,鼻尖出了一層汗。

錢國公夫婦相繼出來,待看清俞深懷裡的俞棠,大驚,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待把人安置到屋內請了大夫來看,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