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中,林不深逆光而來,施刑的兩個人已經趴跪在地上,我也已經到了極限,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失去了意識。

我再次醒來,周圍很安靜,我看著頭頂的紅木床的紋理,視線被下垂的錦緞床帷擋住,一位盤著發的美婦人坐在床邊,正輕輕的給我打扇,恍惚中,我以為自已回到了以前,“阿孃?”

“醒了?快,去喊郎中過來,六娘,你感覺怎麼樣?”美婦人面色柔和,湊到跟前柔聲問。

我眨了眨眼睛,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渾身疼的跟散架了一樣。

有水遞到嘴邊,我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了很多。

“慢慢喝,慢慢喝。”

我喝完舒坦的出了口氣,然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身上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疼,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手和腳上都纏著厚厚的紗布。

我左右看了看,美婦人這會兒不見了,屋裡只有床邊腳踏上一個小丫鬟在打絡子。

聽見動靜,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扶我,問:“姑娘想要什麼?奴婢去拿。”

我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有點內急。”

再次躺到床上時,這小丫鬟去門口說了幾句話,隨後就有人端著粥進了屋來。

“夫人早就吩咐人準備了粥,熬了許久,說是等姑娘醒來就能喝上。”端粥的丫鬟年齡跟我差不多大,穿著綠色的裙子,邊坐床邊給我喂粥,邊解釋。

我等把一碗粥喝完,肚中有了飽腹感,才有機會關心自已身在何處:“請問我這是在哪兒啊?”

門口傳來笑聲,“我這媳婦兒還迷糊著呢,唉,也是,畢竟之前被那些沒有心肺的東西傷成這樣!”

之前的美婦人扶著丫鬟的手,身邊跟著另一個婦人,朝我走來。

“棠兒,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美婦人坐到床邊關切的問我。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不明所以,只慢慢回答道:“已經好多了。”

另一個婦人走近了,我才看清人,心中有些激動。

“你呀,就是和你娘一樣!”那婦人語氣略帶責備。

“花姨。”我想起自已當初離開時的豪言,又想到如今自已的狼狽,不免有些訕訕。

“這次要不是少遊及時趕到,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怎麼跟你的爹孃交代?”

“花姨,我這不是沒事兒嘛。”我軟聲撒嬌,“不過少遊是?”

我喊的這位花姨,原名花弄影,和我娘是手帕交,夫君是當年探花郎王右丞,後來王右丞被下放為階州縣令,那幾年我娘常常帶我居住在王家。

“少遊就是我那不開竅的傻兒子,讓媳婦兒在眼皮子底下被傷,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坐在床邊的美婦人就道。

“哦,忘了,他在外面改名叫不深了。”

原來這是林不深他娘,林不深我知道,但這喊媳婦兒是什麼意思?

我疑惑的看向花姨,求解釋。

“我就知道錢婉婉不會把這事兒當真,她果然沒當真,可真沒良心。”美婦人說著便掉起眼淚來。“當年出事也不跟我說,留下幾個孩子,說去就去了。”

“好了,棠兒剛醒,你快收起眼淚來。”花姨對美婦人說完,又扭頭對我道:“這是林巡撫的夫人云破月,你沒見過她,我和你娘還有她在閨中時,是極要好的姐妹。你喊她雲姨就得了。”

聽完此話,我便乖乖喊道:“雲姨。”

“哎,好孩子,別聽你花姨的,以後你可是要做我兒媳婦的人,我跟你娘都說好了的。”雲姨捏捏我身上的被子。

我被說的有些尷尬,這什麼跟什麼啊?“雲姨說笑了。”

“我不是說笑,是認真的,你爹爹在的時候,我們可是交換過定親禮的。”

雲姨說的很認真,但我現在可不想討論這個,忙岔開話題。

“對了,花姨,雲姨,你們怎麼在一起?我現在又是在哪兒?”

“你還說呢,我收到一封來信,信裡面詳細的說了你的近況,我這才知道,你情況這麼不好,我丟下家裡那老頭,坐著快船緊趕慢趕,幸好來的不是太遲。”

我又看向雲姨,雲姨面色有些尷尬,“我是你花姨到了之後才知道的,之前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少遊那孩子平時什麼事情也不跟我說。害你受苦了。”

“雲姨,這不關你的事。只是我身上還有案子。”

“案子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少遊已經查出來是孫府的那丫鬟在說謊,說是聽得一個男子的話,她做偽證誣陷你,就給她一百兩銀子。”雲破月道。

男子?能知道我匕首的位置,那就只有那晚的李變態瘋子了。

“那那位公公?”王公公動用私刑也不知道是誰派的?

“王公公是陳太守府裡的,孫闊亭是淮陽公主的表弟,而淮陽公主下嫁給了陳太守。”花姨解釋道。

我明白了,所以王公公才急著要我認罪,他被派來追查兇手,但一直查不出來,沒法交差,此時丫鬟止水出來指證,他必然不會放過,無論我是不是兇手都不重要,只要我認罪,他就好向上面交差了。

“想明白了?”花姨看向我,“這件事你就是無妄之災,幸好你一口咬定自已沒罪,不然那王公公才不肯輕易罷休呢。”

我想起李變態瘋子,心想,才不是無妄之災呢,難怪我們離開那晚這人一聲不吭,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想了想,我試探的問:“花姨可知道李宵眠?”

花姨沒成親之前,混跡江湖,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俠。聽我娘說,花姨常常帶著長劍出門兩三個月,回來就給她講各種江湖之事,聽得她很羨慕。

果然,聽到我說後,花姨皺起眉頭,“李宵眠?是不是右眼角有顆紅痣的男子?”

我點頭:“正是呢。”

花姨皺著眉不說話了,似乎很是厭惡的樣子。

“他呀,我們都多少有所耳聞。”雲姨在一旁開口。

“說他做甚?棠兒你怎會認得他?”花姨問。

我看她表情嚴肅連忙擺手:“不認得,就是偶然聽得這個名字罷了。嘶。”

說得著急,忘了手還沒好,一擺動就疼了。

“快別動,這傷筋動骨,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