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槐花樹與枇杷樹

林一回到家時外婆正在整理明天要帶回老家的東西。看到推門進來的她外婆趕忙說：“林兒，我今天在樓上婆婆家看的那個電視好好看喲，叫什麼來著，古劍奇譚？”

“才幾天就認識了幾個婆婆嗎？她們還在出租房裡裝電視了嗎？”

“是啊，我剛來這裡不熟悉，就跟著她們一起去買菜，這路上車多，我又不認識字，不敢亂跑，她們是從屋頭帶滴電視過來，你還莫說，打發一下時間還是要得。”

“嗯，買菜隨便買點就行了，不要跑太遠，我怕您丟了。”

“那不得，我跟到她們一起切，都不得落了噻，熟悉一哈還能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這一天天的，又沒得事做。”

林一聽著外婆的話點了點頭，像她們這一輩的人辛苦了大半輩子，在農村時幾乎是天不亮就起來了，小時候的外婆無論是在天氣寒冷的冬天，還是在炎熱的夏天，或者是雨多的春天，農閒時的秋天，她都雷打不動的天不亮就起床。

每每林一還在睡夢中的時候總是能夠聽見劈斷柴火的聲音，還有外面的雞鳴。

那個時候的外公還沒有去世，在林一的印象裡，外婆經常會給早起要去山上砍木柴的外公煮糖水蛋，或是在花生收穫的季節替外公做油炸花生。

可是林一記得，再小一些的時候外公總是打外婆，一言不合就是打，那個時候她記得很清楚，外公老是會說，生四個女兒有什麼用。

雖然外婆一直在遷就外公，可並沒有換來他的疼惜或是好好對待。

很矛盾，在林一的印象裡外公也算是一個和藹的人，可是她那個時候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打外婆。

或許在多年以後她會明白，那是老一輩的封建思想在作祟，那是大男子主義的人的陋習。

“…”

隔天一大早，依然是天都沒亮外婆就起床了，第一趟回村的班車是早上五點半。

每當學校放學就會有很多來自於各個村的客車過來負責接學生，外婆想要早點回去關心她的蔬菜就拉著林一坐上了第一班車回家。

林一的弟弟在另外一所學校念初中，由於他獨自一人住校這次是坐他爸的比亞迪回來的。

剛到家裡時林一就跟弟弟黏在了一起，她跟弟弟兩個人的關係最好，有很多事兩個人也只是互相通氣，然後誰也不說。

家裡的爸媽正在忙著做生意，她們在鎮上租了一個店鋪用來負責售賣水果蔬菜還有自已家裡做的豆腐。

豆腐這個東西便宜又好吃，很受大家的喜愛，這一週的生意做下來賺的還挺多。

這會兒家裡沒人，一放下東西林一的外婆就拿著一把小鋤頭奔向了她的菜地。

林一坐在弟弟的身邊，看著他打王者榮耀，“老弟，你什麼想法啊，我感覺爸媽回來真的很不方便。”

“我也是一樣啊，現在連玩手機都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剛剛在車上我還被說了，就很無語。”

“你說，她們這一回來，不會就會一直在家裡了吧，我感覺我們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我成績這麼差，反正馬上3+2我可能要去離家比較遠的地方上學，可能一個月回來一次。”

弟弟的話說的很隨意，林一聽在耳裡卻有一些難受，“那以後要是你沒在家裡我怎麼辦啊，我會窒息死的。”

“你給我打電話啊，那還能怎麼辦啊，二姐，大姐最近有跟你聯絡嗎？”

“聯絡了啊，她懷孕了，已經好幾個月了。”

“啊，這麼快啊，不是去年才結婚嗎？”

“你問我我去問誰啊，你們不是有微信嗎，不聯絡嗎？”

“平時不怎麼聊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般只跟你聯絡。”

弟弟依舊在低頭打遊戲，林一看了一會兒後院子裡響起了汽車熄火的聲音。

林一慌忙從床上站了起來，弟弟連忙按滅了手機，儘管他的遊戲剛剛進入激烈的團戰。

“一一，快點過來。給你們買了好吃的。”屋外老媽的聲音傳來，林一趕忙走了出去，從她老媽手裡接過一大包的東西，裡面竟然還有新衣服。

“裡頭的衣服跟你弟弟趕緊去試試，不合適的話就拿去換。”

老爸的聲音隨著車門的關門聲一起響起，林一抱著懷裡的東西轉身進了屋。

屋裡的林一看著又新又合身的新衣服想要對爸媽說一句感謝的話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來，替一旁的弟弟整理了一下印著蠟筆小新圖案的新衣服，林一說：“老弟，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小新嗎。”

“是啊，二姐，好看吧？”

“挺傻的，我先出去了。”

屋子裡將新衣服換下來的林一去了公路旁，看著外婆正在給種著大蒜苗的土除草。

不遠處開的正盛的槐花隨風而晃，槐花的花期真的更長，即使已經過去十天了，那枝頭還掛著一串串的白。

“耶，這裡竟然還長了一棵枇杷樹。”外婆的呼聲吸引了林一的視線，林一看過去，問外婆：“這裡怎麼會長枇杷樹，這裡土這麼少，能長得大嗎？”

“肯定是有人在這裡拉屎或者鳥含過來的琵琶籽，你莫小看我這塊地，肥的很，再過個幾年，保證你有琵琶吃。”

“真的嗎，那個槐花是不是也可以吃啊？”

“可以啊，你站在欄杆上去摘一串嘛，你嘗一哈嘛，花朵是甜絲絲的。”

林一真的站在欄杆上伸手夠了一串槐花下來，但是她不知道該要怎麼嘗。

老媽這時看到了她的舉動，說：“你吸花朵的屁股嘛，是甜的，你媽小的時候就是那樣吃的。”

林一半信半疑地嚐了一口，嘗完看著一臉笑意的老媽又頓覺有些尷尬，就慌忙找藉口：“我拿去給老弟也嘗一下。”

老弟自然不願意嘗她手裡的槐花，屋外的外婆跟老媽正在說話，林一在低頭看老弟操作。

四天時間過得很快，林一的老爸因為要做生意兩人基本不怎麼碰面也不怎麼說話。

返回學校那天林一給了他老弟十塊錢，說：“老弟，你學校旁邊那家包子超級好吃，請你吃十個包子。”

老弟捏著錢，對著林一豎了一根中指，“老姐你可真摳。”

“不要啊，不要你還我。”

“要要要，老姐，下次回我給我帶粘牙糖，我要吃20個，不要忘了。”

“知道了。”

弟弟鑽進了比亞迪的車裡，而林一跟外婆則提著兩大包家裡的菜坐上了正好來了的客車。

要不說林一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呢，想著又要好久見不到弟弟她就又想哭了。

不過她還是忍了，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已，又不是生離死別不能見了，幹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