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雪。

細碎的雪花鋪滿了青石路面,踩上去,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冰冷的雪花落在耿昊的頭上,臉龐,肩上……不一會兒,就將他染成了一個白髮白鬚的雪怪。

不知怎的,星星點點的清冷,竟令耿昊難得的舒適起來。

這個冬天最難熬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路經墨香齋時,他發現店鋪門前掛上了一把大鐵鎖。顯然,董三郎已經離開了。

莫名地,耿昊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惆悵。

初次見面時,他體內沒有半點兒靈力,因此,董三郎斷定他是血脈武士。

可上次見面時,他體內的靈力已然足以媲美四階照影境靈脩。他不知道身為大修士的董三郎是否看出了這一點兒。

董三郎什麼也沒問。

耿昊便什麼也沒說。

雙方似乎存在著某種無形的默契。

......

隔天,耿昊正在庭院內炒豆。

突然間,院牆上的拱門被敲得震天響。

耿昊望望天日,尚未到正午,不是吃飯的時候。那邊,二兩已經拉開了門栓。

門那側,藍玉紅煙一身盛裝。

藍玉一身翠綠裙衫,眼若秋波,面若桃花,瓊鼻高挺,紅潤面頰上塗抹的脂粉又為她增添了三分顏色。活脫脫一個清麗俏佳人。

再看紅煙,一身大紅衣衫,髮髻高高,眉若墨畫,烈焰紅唇,行走時,宛如火焰在跳動,熱辣無比,看上一眼,血液沸騰。

“昊哥哥,你怎麼還在這裡炒豆啊?”

紅煙嗔怒道。

“你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

耿昊將剛炒好的布丁豆收進儲物戒。他瞧瞧面前兩位秀色可餐的大美女,玩笑道:“看這打扮,不會是妹妹你的出嫁日吧!”

紅煙氣得不行,衝上來,就作勢要打,藍玉連忙拉住他,嗔怪地白了耿昊一眼。

“公子,今天是耀火日。”她提醒道。

耿昊驀然驚醒。

耀火日,是皇朝最隆重的節日。

對於每一位夏國人來講,每年年末的耀火節都有著不可磨滅的意義。

傳說,正是在這一天,夏頡帶領追隨者來到這片黑暗大陸中央,升起高達百丈的火之祭壇,火光耀射千里,看到火光的蠻荒人族,紛紛匯聚到祭壇之下。

他們在夏頡的帶領下,血戰連連,所向披靡,最終開創了皇朝基業。

因此,耀火日成為了夏國最神聖的節日。每到這一天,皇朝神都會再次升起那座古老祭壇,宣告人族的威嚴與榮光。

夏國上下,更是舉國歡騰。

耿昊終於明白了二女盛裝的緣由。

每逢耀火節,皇朝境內的所有城池可謂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正適合出玩。

莫名地,耿昊心中升起了一股衝動。

他想帶著一家人一起出去看看。

......

耿昊授意下,二女逮住耿耿就是一番打扮。小傢伙哇哇叫著拒不配合,怎奈人小力弱,最終還是被打扮成了精緻的瓷娃娃。

牛媽不愛出門,選擇留在店內看家。

耿昊讓耿耿騎乘在他的脖子上。

二兩跳上牛牛的脊背。

一家四口外帶鄰家兩個妙齡妹妹,一行人走出了平安堂,走進了冬日的暖陽下。

城內,各個地方早已熱鬧非凡,街道兩旁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不少店鋪門口都站滿了顧客。每個人面上都喜氣洋洋,彷彿寒冬已然過去了似的。

小傢伙坐在爸爸脖子上,視野開闊,眼中盡是熱鬧景象。不一會兒,就忘記了害怕,咿呀咿呀地叫著,小手不是指東就是指西,要不是耿昊牢牢抓著她的兩條小腿,她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相比之下,還是牛牛老實。

他牢牢跟在耿昊身後,充當馱夫的角色。每當二兩採購完吃食後,他便會自覺走上前,讓攤販主人把貨物掛在牛背上,也不知二兩許給了他什麼好處。他竟毫無怨言。

藍玉紅煙兩姐妹見牛牛如此可靠,便也將買下的物件往牛牛身上掛。

他們越買越多,牛牛也就越長越大。

最後,紅煙甚至買下三軲轆的糖葫蘆,直直的插在了他的脊背上。

這一刻,牛牛終於受不了了。

眼淚汪汪地看向耿昊。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還是隻小牛,為什麼要承受這兩個瘋女人如此粗暴的對待。

耿昊心中也有些發虛:牛牛要是這樣回到家,牛媽不會發飆吧?

可這兩個女人是平安堂的天使投資人,他也不好得罪,最後,他拍拍牛牛腦門,從儲物戒中摸出一枚靈果塞進了牛嘴裡。

牛牛這才壓下心中怨氣。

牛牛有得吃,親閨女自然也不能少。

又是一枚靈果。

皆大歡喜。

對此,二兩對著耿昊豎起了大拇指:

“昊子,你終於有了些當家人的風采。”

耿昊眯眼一笑,忽然覺得被吃掉兩枚靈果也沒那麼心疼了。

就在這時,前方綢緞鋪內傳來爭吵聲。

而後,伴隨著一聲慘叫。

人群紛紛向著那邊圍攏過去。

耿昊怕麻煩沾染到自身,這種熱鬧,他向來避而遠之,才不會湊過去看。

於是,他逆著人流,向外擠去。

可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紅煙藍玉兩姐妹竟然沒有跟過來。他這才想起來,剛剛紅煙藍玉兩個俏麗小娘子也進了那家店。

不會吧……耿昊頓時一陣頭大。

他本欲一走了之,天大地大,養孩子最大。都是成年人,豈能事事指望別人。

可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終歸是一起出來的,這樣棄之不顧有些說不過去。

“姨娘!姨娘!”

頭頂的耿耿也開始搗亂。

這是她對紅煙藍玉的新稱呼。

耿昊不厭其煩的教導後的結果。沒辦法,乾媽這兩個字,他聽了上頭的厲害。

一聲長嘆,耿昊轉身往回走。

擠開人群,走進綢緞鋪。果然不出所料,事情的風暴點正是藍玉紅煙。

此時,她倆被四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圍在中央,好在並未收到什麼傷害。

發出慘叫的是一位身穿華貴錦衣的公子哥,他蜷縮在地面,身體弓成了蝦米,下身溢位了大片血跡,一位黑衣老者一邊安撫錦衣公子,一邊對著紅煙怒目而視:“賤婢,竟敢傷害我家公子,你們死定了。”

耿昊皺了皺眉頭。

他將抱下來的耿耿交給藍玉照料,而後看向紅煙,問道:“怎麼回兒事?”

“他們仗勢欺人,出言不遜。”

紅煙氣沖沖答道。

“然後呢?”耿昊又問。

“我就給了他一腳。”

紅煙驕橫一笑。

她沒吃虧。

耿昊狂翻白眼。

姑奶奶,你這一腳怕是斷子絕孫腳吧!

斟酌片刻,他上前對黑衣老者說道:“在下略通醫術,可否讓我為令公子診治一番。”

黑衣老者陰狠地掃了耿昊一眼。

本心上講,他不願讓這個傷人者的同夥靠近自家公子,可醫師遲遲未到,再這樣耽擱下去,延誤了公子治療,那罪就大了。

“哼!先給我家公子治傷。“

“總賬過後再算。”

說罷,他起身站到一旁。

但陰惻惻地目光牢牢鎖定在耿昊身上。

耿昊搖搖頭,上前,附身。

用手指在錦衣公子的下腹處按壓了幾下,錦衣公子哀嚎的更大聲了。

剎那間,耿昊的心就涼了半截。

又檢視了一番,心就徹底涼了。

紅煙這妹子,下腳也太狠了!

好好的兩個小土豆,

愣是給人家踢成了土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