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場雪,飄揚而下。

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庭院中,積雪毀掉了耿耿的樂園。

不能再到院子裡去爬,小傢伙在屋裡可憋壞了。

她圍著桌子腿爬來爬去,不時,還用腦門去撞耿昊的大腿。藉此表示自己的不滿。

耿耿的心情,耿昊很理解。

說來,這孩子也是可憐,自打跟著老爸穿越過來後,連件像樣的玩具都沒有。

前些天,耿昊刮獎刮出一個紅白花的洗臉盆,盆底繪有兩條活靈活現的鯉魚,耿耿洗臉時,見到鯉魚,喜歡的不得了。

那一整天,她什麼都沒做,就守在盆邊,用手去戳鯉魚。

等耿昊忙完生意,回到庭院時,才發現,小傢伙的手都戳紅了,耿昊這個心疼啊。

隔天,他叫乞兒陳牧去買了兩條紅鯉魚,而後,放水養在了盆內。鯉魚靈巧滑膩,每當耿耿手指戳下,它們總能及時躲開,初始,耿耿有些不高興,後來似乎發現這樣更好玩,於是戳的更起勁了。

等店鋪歇業,晚間回來時,耿昊發現,盆裡的紅鯉魚已經肚皮向上翻白,浮在水面上飄來飄去。他們身體僵直,死的挺挺的了。耿耿又在戳盆底的紅鯉魚了。

耿昊頓感頭疼。

這孩子,不會成為問題寶寶吧?

晚間,吃著噴香的紅燒鯉魚,耿昊腦子裡思索著該怎麼教導耿耿要愛護小動物。

魚兒那麼可愛,戳死多可惜啊。

他覺得有必要讓寶寶認識到生命的珍貴和美好。

......

第二天,耿昊又讓陳牧去賣魚,不過提了要求。

“公子,你要的這種魚,市面上沒有。”陳牧一臉為難。

“市面上沒有不要緊,赤霄城內有就行。”說罷,耿昊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陳牧。

接過銀票,陳牧當場拍著胸脯表示,他一定會為公子弄來“貨”。

話音一落,他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藥鋪。

耿昊等了一上午,也不見陳牧歸來。

正當他漸感不耐時。陳牧出現了。

他鼻青臉腫,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但雙手抱著的瓦罐卻又平又穩。

瞧見陳牧這副樣子,耿昊笑了,不知怎得,他竟對這個言出必踐,做事周到的小乞兒多了一絲認同感。接過瓦罐,打眼一瞧,便知道是他要的貨。

“你這身傷是怎麼回事兒?”耿昊問。

“謝公子關心,無礙!”陳牧靦腆一笑。

耿昊一怔,而後拍拍他肩頭。有事兒自己扛,是個好小夥兒。

他抱著瓦罐回到裡屋,對著紅盆傾倒,霎時,一窩兒紅色小魚和著清水落到了盆內。耿耿眼睛一亮,立刻爬到盆邊開始了戳小魚遊戲。

然而,小魚可比大魚滑溜多了。

耿耿的小手指怎麼也戳不準,她也不急,就這麼一下一下戳著。

見此,耿昊發出陣陣奸笑:

“寶寶,你看這群戳不死的小魚是不是很可愛啊?”

可等晚上他再次來到後院,他就笑不出來了。

水面上,一條條小魚都翻著白肚皮,在水面上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場景蔚為壯觀。

見爸爸過來,耿耿雙手指著臉盆,咿呀咿呀地叫個不停,似在展示她的戰果。

小臉上洋溢著盡是你快來誇我的興奮表情。

耿昊險些暈倒。

寶兒,你是怎麼做到的?

......

一口乾炸小魚,一口小酒。

耿昊陷入了無限惆悵.

要怎樣才能讓寶寶意識到這樣是不對得呢?

事實證明,藍星穿越者實力或許不行,但腦袋瓜一定不會拖後腿。

寶寶睡著後,耿昊找來爐灰,偷偷把紅魚塗成了黑魚。

果然,第二天,當耿耿瞧見大紅盆底的那兩條黑魚後,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試探著用手指戳了一下,拇指肚黑了,然後她盯著烏黑的手指,哇哇大哭。

大紅魚,沒了!

耿昊老懷大慰。

寶寶終於意識到錯誤了。

......

入冬後,耿昊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寶寶的看護問題。

初始,他想了一個好辦法。開啟窗戶,讓庭院中的牛媽照看耿耿。

可隨著孩子越來越淘,漸漸會做些危險動作,每當這時,牛媽就會哞哞叫提醒耿昊,耿昊就不得不在前後院跑來跑去。無奈之下,耿昊只得將寶寶帶進了藥鋪。

於是也不用修行了。

他成為了寶寶專職保姆。

他開始期盼紅煙來店裡了。每當這位寶寶的忘年之交到來時,耿昊總能輕鬆一陣,更別提,她會給寶寶帶好吃的,還總能逗得耿耿咯咯直樂。

日子就這樣平平常常的過著。

期間,向虎來過一次,耿昊囤積的近八百萬兩的物資,在向虎那裡換回了一千六百萬兩的真金白銀,這個數額大大超過了耿昊的預估,詢問原因後才得知,劍門關外的蠻獸發動了冬季攻勢,守衛劍門關的修士和軍伍傷亡很大。

耿昊開始擔心起燕酒歌的安危了。

就他所知,這位大叔純粹是個賭徒。

熱血一上頭,就喜歡把命壓在賭桌上。這動不動就梭哈的玩法,固然能震懾對局選手,可要是碰到硬茬子,很容易就會被收走小命的。

可耿昊又有心無力,只能暗自祈禱這位大叔能夠撐的久一些。

他和耿耿都需要成長的時間。

......

向虎收走草藥後第二天,赤霄城內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

耿昊第一次見到了修仙世界的天地偉力。要不是城內神劍鎮守者激發了赤霄城的護城法陣,這座雄偉巨城定然會被皚皚大雪所埋葬。

這也是耿昊第一次見到神劍陣圖發動後的樣子:

茫茫雪原上,一柄紅色巨劍高懸於百丈上空,激發出的靈力罩子宛如一個倒扣的大碗牢牢護住了赤霄城。神劍法陣持續了兩天兩夜,期間,沒有一朵雪花落在城內。

這樣的時節,店鋪生意難做,窮人的生活難捱。事實上,每年隆冬都會有不少人餓死凍死。赤霄城內還好,有皇朝設定的善堂,但凡肯去,總能得到一碗熱粥。

城外,則完全變成了一個獵場。

要知道,在冬季,不止人餓,野獸妖獸更餓。它們遊蕩在皚皚大雪覆蓋的土地上,很難找到食物,但它們知道一個地方肯定有食物-人類村莊。

每年冬季,赤霄城外都是一幅莽荒景象。

人與野獸的廝殺無比慘烈,餓極了野獸會瘋狂衝擊人類村莊。

這是一場比拼流血和忍耐力的戰爭。結果只有兩個:

人類村莊被衝破,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成為野獸的飽腹美食。

野獸被殺死的足夠多,存活下來的野獸和人類分食這些獸屍後能夠達成一個短暫的平衡。

直到這時,耿昊才真正明白武山鷹的隱憂,在他想來,那句“冬天來了”應該還有半句話未曾說出口:“冬天來了,武家村不一定能活到春天。”

......

赤霄城內一片肅殺。

耿昊守在門口,時常會見到中心城區有劍閣修士沖天而起,直奔城外。

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去救援那些被困於野獸圍攻中的城鎮和村莊去了。從未有一刻,大家心中的期盼如此一致。願同胞得救,願劍閣修士平安歸來。然而,事與願違,歸來的劍閣修士總是血跡斑斑,他們臉色晦暗時居多,展顏歡笑時很少。

一天,耿昊遇到了同樣站在店鋪門前仰望天空的董三郎。

“夏皇朝很弱嗎?”耿昊輕聲問道。

“不,我們很強,但遺憾的是,妖蠻更強。”董三郎答道,“事實上,劍門關外的妖蠻要是肯團結一致,傾力一擊,劍閣是守不住這座要塞的。”

“數萬年來,都是如此這般嗎?”耿昊又問。

“不。”董三郎搖頭。

耿昊長鬆了一口氣,要總是這般,他想不出任何人類能夠繁衍生息下去的理由。

“數萬年來,這是最好的局面。”董三郎臉上露出了笑容,“未來會比現在還要好。”

耿昊麻了!

尼瑪,我想帶娃穿越回藍星。

各位會穿越的老鐵,誰那裡還有票?

......

這個世界不安穩啊!

耿昊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

能打不行,還得會跑路。他抱起耿耿,開始了許久不做的功課。

“寶寶啊,咱爺倆命不好啊,穿越到了到處都有吃人怪物的世界。”

“那些怪物個頭賊大,動不動就有千丈高,邁腿走一步就是百丈,要是遇到會劈叉的,咔嚓,一個大劈叉就是八百丈。要是遇到這種怪物,就算讓老爸先跑半個小時也沒活路啊,到時候,我在怪物嘴裡也就算個肉丸子,你這小不點兒,充其量也就算個鵪鶉蛋......”

......

清晨,天空陰暗,沒有陽光。

黃金天平卻並未遲到,收走二兩小銀豆子後,耿昊手中多了一張黃金卡片,刮開。

“滴,恭喜你,幸運兒,喜獲廚具-魔王黑鐵鍋。”

望著戒指中的黢黑大鐵鍋,耿昊陷入了沉思。這是幾個意思,難道是讓我把自己燉了,取悅蠻獸,讓蠻獸吃口熱乎的,心情愉悅下放過耿耿。

望著手指上的鐵環,耿昊怒了:要不要這樣厚此薄彼啊?我怎麼也算是耿耿的爸爸,即便你真的是她的金手指,愛屋及烏之下,照顧一番不過分吧。

呸!我信了你的邪。

事實上,這是個誤解。

多年以後,當耿昊手提剁骨刀站在千丈九首魔龍王面前時,他才理解了今日金手指所做這一切的真正含義:狗東西,跑什麼跑?

剁碎他,燜鍋裡燉了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