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鎮北夫人府。

這是女帝御賜給葉念惜的一座府邸,按照京城六品官員府規格建制,佔地四畝,十分豪華!

唐曉慧剛剛從縫屍街搬入其中,也算是依靠著女兒,飛上枝頭變了鳳凰,成了京城貴婦,坐在中堂,錦衣華服,侍女伺候,好不快活!

葉念惜從鴻臚寺回來,第一時間就是找母親詢問:

“母親,昨日那根千年人參,來的公公到底是說賞賜給誰的呢?”

唐曉慧見到女兒下朝之後,竟然第一時間來詢問這件事,也不免皺了皺眉:

“自然是賞賜給你弟弟的。”

“賞賜給我哪個弟弟?”葉念惜繼續追問。

唐曉慧面露不悅:“你現在,還有哪個弟弟?自然是浩墨!”

“不,那份不相認的血書,昨夜之前並沒有籤!”葉念惜依舊是追問道:“母親!那公公到底是怎麼說的!”

“那公公說,陛下御賜千年人參,賞給葉氏大郎!葉氏大郎,那不就是我的好大兒浩墨嘛!”唐曉慧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道:“況且,陛下賞賜千年人參這等靈物,不是給狀元郎,還能是給一個賤籍縫屍匠麼!”

“母親!葉氏大郎,不就是葉千玄嗎!”葉念惜咬牙:“今日陛下,已經向我言明瞭,那千年人參,就是賞賜給千玄的!”

“母親,咱們揹著人家吃了人家的聖賜,還衝人家發火,這合理嗎?”

唐曉慧眼神有些躲閃,但是想了想之後,又分辯道:

“有什麼合理不合理的!我是他母親,他都是我生的!我自然有處置他所有東西的權利!”

“葉千玄只是一個賤籍縫屍匠,要千年人參有何用?”

“你歸來省親,浩墨又正值入朝用腦之際,我這年老體衰,他孝敬咱們三個一根千年人參,怎麼了?”

這話確實合情合理。

只是……

“母親,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哪怕是您要他拿出千年人參來供一家人吃,也好歹等人家回來一起坐在桌上吃吧!”

“可您當時為何騙我,這是小弟賞賜,千玄又外出縫屍了呢?”

葉念惜一字一頓的質問,心裡早已經一片冰冷,整個人只覺得心酸無比。

她從沒想過,葉千玄竟然如此不受母親待見!

母親從來沒有把葉千玄當“葉氏大郎”過,因為在母親心中,只有一個兒子——葉浩墨!

“他區區一個賤籍縫屍匠,有什麼資格和咱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唐曉慧冷聲反問道。

這一刻,葉念惜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冰冷:“他也是您的親生兒子,是母親您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啊!”

“對啊!所以我處置他的東西,有什麼問題?”唐曉慧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接著說道:

“再說,他一個縫屍匠,終日與屍體為伍,千年人參本就無用,讓他吃,他吃的明白嗎!”

“母親,您一口一個縫屍匠,可他不是為了養家,才甘願入的賤籍嗎?”葉念惜心中一片悲涼。

“為了養家?呵呵!他不過是為了攢錢更好做那夏若曦的舔狗才做的縫屍匠,與我們無關!”

“做縫屍匠這七年,他一共只給家裡過二千兩銀子!”

“其餘的都給夏若曦了!”

“我這裡都是有賬本的!”

唐曉慧譏諷的說道。

“母親……你從未與父親出過縫屍的活,看來對於縫屍匠的行當,瞭解並不深……”葉念惜心中已經是徹骨的寒意:

“父親一直在劍氣長城根下縫屍,因為風險較高,屍體較多,所以年收入可達二千兩白銀!”

“可千玄一直在京城內縫屍,因為風險較低,屍體較少,年收入頂多六百兩白銀。”

“也就是說,千玄七年所賺四千二百兩白銀,已經給了家裡一半了!”

“再加上他會給夏若曦的一半,千玄只剩下了二百兩白銀,過活了七年……”

二百兩白銀,過活七年啊!

一年平均不到三十兩白銀!

在這物價奇高的東周京城,去酒樓吃頓飯都一兩白銀的支出下,葉千玄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清苦生活,過活這七年的啊!

“那他為什麼不去劍氣長城根下縫屍?為什麼不努力賺更多的錢?說到底他就是不想誠心贍養我和浩墨!”

唐曉慧皺了皺眉說道。

“母親,父親就是在劍氣長城根下縫屍,被妖魔所害的啊!”葉念惜苦笑道:“還有,您忘了嗎?千玄曾經去劍氣長城根下縫屍過半年,後來被妖魔所傷,再加上勞累過度,命懸一線,連我的婚禮都沒能參加!”

“他還如何敢再去劍氣長城根下縫屍!”

唐曉慧冷哼一聲:“說到這個我就來氣!賺了區區一千兩白銀回來後就歇菜了,還比不上他的那個廢物老爹,簡直就是廢物中的廢物!”

葉念惜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一千兩白銀?”

“母親,難道我出嫁時浩墨給我的一千兩白銀,其實是千玄賺的?”

葉念惜早就懷疑過這個。

葉浩墨終日讀書,根本沒有金錢來源,從哪裡找來一千兩白銀給自己的呢?

當時葉浩墨只是說他賣字賣詩換來的,葉念惜一直看好自己這個小弟的才華,才沒有生疑!

如今,聽到母親說“七年總共二千兩”“劍氣長城根下賺了區區一千兩回來後就歇菜”,再加上葉千玄之前一直將錢交給家裡打理等等各種資訊後,葉念惜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咳咳……嗯……那個……不是……”

唐曉慧顧左右而言他,就證明了葉念惜這個猜想是對的!

那一刻。

葉念惜站在房間裡,但是卻感覺一陣刺骨寒冷從後背襲來。

讓她的背後都冰涼一片。

原來……連自己都誤會千玄了啊!

緊接著,便是無盡的憤怒!

“母親!”

“千玄……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也是我的好弟弟啊!”

“您……您如此偏心,一直偏向浩墨,怪不得千玄會這般寒心的說出不相認!”

被自己女兒這般質問,唐曉慧自然心中不滿,冷聲說道:

“又說這事?”

“說到底,葉千玄不過是一個賤籍縫屍匠!”

“他給家裡賺錢是天經地義!他賺的錢就是浩墨的錢,有什麼問題?”

“如今他說出不相認來,說明他有自知之明!”

“這個家已經不需要他這個賤籍了!他能自己識趣離開,不拖累姐姐弟弟,是最好的選擇!”

這番話,唐曉慧說的理直氣壯。

葉念惜欲言又止。

可最終。

她還是搖了搖頭:“女兒告退。”

她知道,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自己母親現在是完全看不起葉千玄,更聽不進去任何為葉千玄好的話,再繼續爭執,也是無用功。

她渾渾噩噩離開房間,隨後喚來管家:

“浩墨去哪了?”

管家低頭:“昨夜葉公子就叫了馬車,去了禮部右侍郎府上喝酒談天。”

“備車!”

“去禮部右侍郎府!”

她想看看,自己最看好的小弟,對於千玄,又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