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書院一行決定啟程前往歸雲郡,去見另一位學子。

不過在臨行之前,他還是派季憂又去見了向芙一面。

因為他覺得季憂長得如此玉樹臨風,說不定可以讓那小姑娘改了主意。

“他若是不肯,你便輕輕拉開衣襟,如那日一般……”

“你未婚妻這麼多,想來不必我教,說不定還得收收,免得嚇著這小姑娘。”

“?”

季憂心說你要害死我啊,你知不知道無疆境踹人更疼。

結果當曹勁松往桌上丟下二兩銀子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以色相去做了說客,但卻未得到什麼好臉色。

因為向芙確實心向玄元仙府,而且昨日聽說這一行人在打落月仙莊的主意,心中也是十分鄙夷的。

在她看來,自小生活的落月山莊便是第二個家,如今這些人都想來搶佔,自然不是什麼好人。

“我不會入天書院,也勸你們不要打落月山莊的主意。”

季憂看著向芙:“那地方空著也是浪費的,何況依據青雲仙規,我確實可以用任何一處宅子。”

向芙聽後抬起眼眸:“原來想佔我落月仙莊的那個人就是你?把搶佔別人宅邸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還真是好笑。”

“對豐州而言,落月仙莊才是強佔了此地。”

向宣此時就在門外聽著,也忍不住眉心一皺。

他雖心向玄元仙府,但也不想得罪天書院,於是便想尋個僕人進去,叫向芙表達清楚不願入天書院也就算了。

不過就在此時,一名叫做福生的家僕從外慌慌張張而來。

“老爺,有人到訪。”

向宣臉色一變:“莫非是白霞仙莊的人去而復返?”

小廝立刻搖頭:“不是白霞仙莊,是豐州刺史劉大人,他還帶了家中獨子劉建北,說是要拜會天書院仙人。”

“?”

刺史是州官,且是御史身份,在官職之上要比他這個太守高上許多。

而且這位刺史劉安,與當朝魏相之間關係甚密,也算是他的門生之一。

前些日子,陛下新政落地,成立司仙監,藉著修仙界內亂的功夫,將魏相削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劉安便是剛剛赴京看望過魏相,此番回來還不到兩日。

向宣不明白他為何馬不停蹄趕過來,還要指名去見天書院的仙人,但還是迎出了門去,對其躬身行禮。

“向兄,劉某此番匆匆而來,未曾提前知會,著實是叨擾了。”

“劉刺史哪裡的話,即便您不來此,我也打算要去拜會的。”

“向兄實在客氣,不過我的來意想必你已知曉,敢問天書院的仙長現在身在何處?”

“幾位仙長被我安排在了東廂。”

“太好了,那我便帶犬子前去拜會一番。”

向宣看向東廂的方向:“是否需要我為刺史大人引薦?”

劉刺史立刻擺手:“這就不必了,我帶犬子過去便是。”

目送父子兩人離去之後,向宣站在庭院之中,眉心又一次皺起。

凡官拜見山上仙人,這事並不稀奇,畢竟這青雲九州雖然都是大夏皇朝的屬地,但任誰都知曉仙權遠在皇權之上。

但劉安與他一樣,都是更親近於玄元仙府的,所以他不明白為何劉安要如此著急趁著夜色前來拜會,還帶來了自己的獨子。

向宣思索良久後看向小廝:“福生,沏壺茶送過去。”

“是,老爺。”

“去的時候聽聽他們在說什麼,然後向我覆命。”

向宣安排完了之後就坐在了東廂的院落之中,見到福生端茶而來。

不過他沒有著急進去,而是一直等在門前。

因為此時進去,聽到的頂多就是寒暄,要稍等一下才可能聽到有用的訊息。

不過就在等待的過程中,東廂房的房門忽然被從內拉開。

劉刺史之子從門內走出,似乎是想要些什麼,結果見到門外的福生後一愣,便招手讓他入內。

向宣端起茶杯,凝視許久,不明所以。

半晌之後,福生從門中出來,手中茶盤已空。

“裡面在說什麼?”

“劉刺史的兒子方才向曹仙長敬了茶,正式拜入了天書院……”

向宣張大了嘴巴,愣了許久:“拜入天書院,你可聽清楚了?”

福生立刻點頭:“方才劉公子就是出來便是要茶敬師的。”

“?”

向太守捏著茶杯,此刻不禁陷入了沉思當中,眼眸之中浮現出無盡的難以置信。

豐州刺史劉安一向都長袖善舞,工於心計,豐州被無數仙莊割據之勢,其中玄元仙府因地理位置原因所以勢力更強,這件事劉安要比自己更清楚。

在仙宗或千年世家的層面之上來看,貧瘠的豐州也許遠沒有其他八州重要。

但如他們這般的凡人世家,世代生活在豐州,那麼豐州便是他們心中的天下,自然是要苦心經營的。

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何劉安會忽然放棄玄元仙府,轉而如此迫切地要進入天書院。

向宣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便見到自己的夫人從前院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信。

“夫君,家兄來信。”

“哦?所為何事?”

向夫人臉色古怪:“他說要讓芙兒拜入天書院。”

向夫人的孃家姓文,他的兄長也是豐州一戶仙莊的長老,師承的也是玄元仙府。所以大舅哥要讓自己的女兒拜入天書院,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向宣睜著眼睛愣了許久:“他有沒有說為什麼?”

“兄長說豐州未來將會有本土世家崛起,而那人將來自天書院。”

“……”

此時的太守府中,曹勁松在接受刺史劉安之子敬茶,向宣隨夫人入廂房看信,而季憂則從向芙面前起身,打算離開。

美色沒啥用。

這小姑娘把落月山莊當做第二個家,只要不是玄元仙府的人,誰來都是搶佔。

她似乎從未想過,外地仙門來此建立仙莊,吃盡此地百姓供奉才是真的巧取豪奪。

【去看看我新搶來的宅子】

向芙此時也站起身,目送他離去,眉心流露出一絲厭惡。

她初見季憂時覺得他玉樹臨風,仙姿飄飄,雖然看不清他的修為,但覺得他怎麼說也比自己要高那麼一點的,心中便生了些好感。

尤其是聽說他也出身豐州,便想著五年期滿後,他從仙宗離開回到豐州,倒是可以與自己結成道侶。

可沒想到這人好看的皮囊下也是一副巧取豪奪的心腸。

向芙從偏廳離開,隨後便到廂房之中尋到了爹孃,發現爹爹正在桌前看著一封信,神色顯得有些複雜。

“爹。”

向宣回過神:“那個季憂呢?”

向芙一屁股坐到桌前:“我才知道,天書院想要我落月仙莊的宅子,原來全都是這個人的主意。”

向夫人看了一眼女兒:“其實那宅子,他確實是可以用的。”

“?”

向宣此時捏住了那封信:“芙兒,先前你一直想去玄元仙府,爹爹是支援的,但現在爹爹希望你重新考慮,入天書院吧。”

向芙聞聲一愣:“為什麼?”

向宣伸出手,將手中的信遞了出去。

大舅子的來信不只是勸向芙入天書院,其中還有關於季憂的資料。

玉陽縣一鄉野私修,本該殺頭問罪,但年未弱冠便下三境圓滿,破格收入天書院。

同年,腳踩楚家次子,於眾目睽睽之下感悟天書。

次年元月之後,於岐嶺之內劍殺融道境,救出丹宗親傳姐弟與一眾天書院弟子。

隨後靈劍山問道,斬破劍林習得靈劍山劍道。

太元初年立秋,天書院秋鬥,斬碎楚家次子手骨,入內院,得建立世家資質。

向芙的眼睛越睜越大,感覺信中每個字她都知道該怎麼念,但組合起來卻有些不敢認了。

要知道,如他們這般凡間官宦之家,平日接觸最多也就是仙莊,就連比仙莊高一些世家他們都很難接觸到。

向家這些年也是花費無數,購買丹藥、靈石給女兒,又經常向落月山莊進貢,才把家中唯一有修行天賦的女兒培養至能入仙宗的這等在以往看來遙不可及的地步。

可依據信中所言,那人即使是在仙宗之中也是可以翻雲覆雨的。

楚家……

楚家是什麼存在?即便他們身在豐州,訊息閉塞,可也知道楚家是真正意義上的幽州之主。

他竟然能斬碎楚家次子手骨入了內院。

向宣此刻終於明白,昨日白霞仙莊為何不願意與他起衝突,甚至放棄了一直覬覦的宅邸轉身離去。

因為這信中所說的妖孽,本就出身於豐州玉陽縣,是豐州本土人士。

也就是說,未來能在此地做主的,不是那些外來的仙莊,也不是州牧大人。

那個在他府上住了一夜的年輕人,才是真正的豐州之主。

劉刺史為何一反常態地帶著兒子前來拜入天書院?就是因為他知道,豐州的格局將要因此而改變。

有本土世家在此崛起,那麼外來的仙莊將不會再有話語權。

而此時,向芙已經將信看完,眼前不禁浮現出那男子離去的身影,眼神裡全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低境界者無法確認高境界者的等級。

而且,季憂在此從未出手過。

她難以置信的不只是信中關於那男子的傳聞,更是因為那男子竟然已經入了上五境。

最讓她震撼的是,他原本只是一個衰落地主之家的鄉野私修。

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之中,其實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才是主角,就像當初在玉陽縣的方若瑤一般。

當她得知自己拿到了入天書院的名額之後,她也是未入仙門便已有了“仙姿”,便連他爹方中正對她說話都要小心翼翼。

但離開玉陽入了天書院之後,她才發現真正的主角一直都是她拼了命要捨棄的未婚夫。

昨日的向芙,心態和玉陽縣的方若瑤是一樣的。

她早先便決定要加入玄元仙府,但看到天書院也搶著想要他,心中自然有幾分洋洋得意。

而今日的向芙,則像極了進入天書院之後看到了真相的方若瑤,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主角。

向宣看著女兒的表情,知道她已經將信看完,隨後便起身,帶著他走去東廂。

曹勁松此時剛剛喝完劉建北的茶,看到向家父女邁步而來,心中已經瞭然。

“豐州訊息閉塞,季師弟的事蹟或許還無人得知,可我卻不明白,為何教習不先說出來。”

“會毀掉道心的。”

裴如意微微一怔:“毀掉道心?”

曹勁松捋著長鬚:“讓他們以季憂為目標入院,他們最後能看到的,就和楚河一樣,只有絕望。”

(昨天發燒了,頭腦渾的不行,但想著前天已經少更了兩千字了就沒敢請假,硬撐著寫了寫,結果錯別字一大堆,遠超平常,嚴重影響了閱讀體驗,還請各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