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波睡熟了之後，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坐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宋二海去把衣服換了，又拿去洗乾淨掛了起來。
換了一身新衣服之後，宋二海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幾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去食堂打飯去了。
磚瓦廠雖然不是什麼大廠子，但是宿舍和食堂都有的，廠子雖然不包伙食，但食堂賣的飯菜量大又管飽，吃飯用的飯票也經常會作為獎品發放，只要表現好，都能得到飯票做獎勵。
宋二海的飯票不少，都是他之前得到的獎勵，一個月算下來，吃飯上他還真花不了多少錢。
他來的時候，食堂沒多少人，一大半位置都沒坐滿呢，宋二海買了一碗餄烙面，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一碗麵吃到一半兒，有人在他旁邊站住了，宋二海覺得有些奇怪，側頭看了過去。
當看到站在自己旁邊的那人是誰的時候，宋二海倒吸了一口涼氣兒，手中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面。
筷子順著桌子滾到了地上去，宋二海的腦子亂糟糟的，完全想不到要去撿起來。
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他們來這裡是幹嘛的？
站在宋二海面前的人正是許德勝和那兩個民兵，而宋二海現在這個樣子，他什麼都不用說，就知道孟嬌的那事兒跟他脫不了關係。
“宋二海，生產隊有件事兒需要你回去配合調查，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許德勝還記得李愛國所說的話，對宋二海多少留了點面子，他們身上穿的都是普通衣服，說話也沒有刻意加大音量，旁人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而宋二海怕得聲音都在顫抖著，他的嘴唇發白，臉色也不大好看，哆哆嗦嗦地說道：“我能不去嗎？”
說著，他想起了什麼，趕忙彎腰將地上的筷子撿了起來，隨便在身上擦了擦，又開始吃起剩下的餄烙面來。
只不過此時他心煩意亂，吃個面手都在抖，半天都沒能撈起來一根面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許德勝示意那兩個民兵先出去，自己則在宋二海面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想我們為什麼過來，你已經很清楚了。”
宋二海立馬說道：“我不清楚。”
“我不知道你們來幹嘛的，我下午還要上班，我不跟你們回去。”
對，他還要上班，他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呢，這些人說讓他回去他就回去了？
這麼想著，宋二海又支稜了起來，他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恐懼，雖然聲音都在打著顫，但他還是據理力爭：“我不回去，現在是廠子裡選正式工的關鍵時候，我要是回去了，當不上正式工的話，你們賠我嗎？”
他越說越硬氣，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
“反正我不走，你們有事兒就去找我爸媽，跟我沒關係，我要在這裡上班。”
瞧著宋二海這個樣子，許德勝的耐心被耗了個乾淨，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耐心，之所以對宋二海的態度還行，也是因為李愛國的交代。
現在宋二海明顯一副心虛的樣子，但卻還是死咬著牙不肯回去，許德勝要是有那個耐心哄他才奇怪。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想法，宋二海，我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不跟我回去，我不介意找你的領導，把你幹的好事兒都說出來。”
說著，他看向勃然變色的宋二海，毫不客氣地懟了過去：“到時候你別說當說正式工了，這個臨時工的名額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我是給你臉了是不是？你要好好跟我回去，那一切都好說，你要不跟我回去，我也不介意強行帶你回去，你該不會以為我帶著的那兩人是來看好看的吧？”
宋二海的膽子本來就不是很大，幹過那些事兒後，他本來就心虛，剛剛許德勝對他好言好語的時候，他還能強撐著，但此時許德勝露出這種強硬的模樣來，宋二海頓時蔫巴了下去。
“可是我的工作……”
他試圖掙扎，但許德勝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面上的神情瞧著格外冷漠，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跳樑小醜似的。
這邊兒的動靜已經被其他吃飯的工人們注意到了，那些人朝著這邊兒張望著，想要瞧瞧是怎麼回事兒。
宋二海喜歡被人關注，但也僅僅只限於被人用崇拜的眼神關注著，現在這些人看著他的眼神讓宋二海如坐針氈。
他頓時洩了氣，訥訥地說道：“那我去請假……”
許德勝朝著他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他沒吃飯的餄烙：“先吃完了再去，別浪費糧食。”
宋二海點了點頭，胡亂地吃完了碗裡面的東西，就準備去找組長請假。
結果他才剛剛站起來，就瞧見許德勝也站了起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準備要跟他一起去似的。
看到這一幕之後，許德勝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許連長，你這是要幹什麼？”
許德勝看著他，回答道：“你說呢？當然是跟你一起去請假。”
“萬一你中途跑了，我總不能去你上班的地方去抓你。”
宋二海漲紅了臉，囁喏地開口說道：“我不會跑的……”
他當自己是什麼人了？既然答應了，他怎麼可能回去？這是把自己當犯人一樣對待了嗎？
當他心中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宋二海的心不停地往下沉，但他卻又極力安慰自己，說事情肯定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他確保那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這事兒他做得天衣無縫，怎麼可能被人察覺到？
如果自己真被當成犯人一樣對待了，許德勝對他還能是這個樣子嗎？
他可不能自己嚇唬自己。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宋二海冷靜下來，帶著他們去找組長請假。
“郝組長，我家裡面真的有事兒……”
郝光宗雖然不太好說話，但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許德勝都帶著兩個人過來找宋二海了，那他家裡鐵定是有事兒的。
“那你回去吧，不過明天要早點過來，廠子裡挺忙的，這幾天你可不能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