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人由趙南笛,換成周冷。

沒有古裝男服,周冷穿著正常的迷彩服,站在桌子前朗誦祈文。

六個步驟走完,所有人跪在地上。

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難以抑制的挫敗感瀰漫在人群中。

許多人呆呆跪著。

為了進入這裡,許多人家裡欠下人情,花費鉅款,付出極大的代價。

甚至於,哪怕戰死古河試煉也心甘情願,可誰知道,竟然白來一場,連試煉都無法開啟。

饒明醒看著周冷的背影,微微一笑。

之前本來沒把周冷放在心上,準備在研究所動手讓周冷出醜。

結果得知周冷和神文專家趙南笛形影不離,決定再等等。

進入古河宗後,準備再次動手。

結果,不止一個神文專家形影不離,是所有神文專家和宋老等人跟周冷形影不離。

他決定,再等等。

發現周冷主祭,他內心十分警惕,萬一周冷主祭成功,影響力必然大增。

現在這個結果,他很高興。

周冷站在前方,微微彎腰,直直望著銅爐銘文。

直接發音,做不到。

但是,如果用意念發音,還是有可能。

思索片刻,周冷試著用意念發音,誦讀那八個神文。

腦海中浮現八個旋轉的神文,使用意念,唸誦這八個神文。

在意念傳遞完八個神文的一瞬間,銅爐輕響。

上面的銘文從最初的八個字開始,一一亮起,越來越快。

不一會兒,銘文全亮,發出奇異的銅鐵敲擊聲。

那銅鐵敲擊聲蘊含奇特的力量,所有人頭暈目眩,噁心作嘔。

一些意志較差的人,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周冷彷彿聽到天籟之音。

這是亂神樂章,蘊含神文力量的聲音。

之前在矮人遺蹟,接受過亂神樂章的考驗。

剎那間,周冷心神通暢,眼前豁然開朗。

傳功殿中,發出一聲奇異的鐘鳴。

鐘聲傳出這方空間,以超越光的速度,在奇異的力場中向遠方傳遞,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一個透明小老人走出傳功殿的水膜大門。

他有點像壽星老,額頭高高凸起,兩側白髮稀疏,腦袋大得不像話。

身穿中式白色長袍,長袍滿是雲紋水相,手裡拄著龍頭柺杖。

身高一米,柺杖兩米。

小老頭掃視銅爐前奇裝異服的眾人,看了一眼趙南笛,最後望向周冷。

“爾等何人?”小老頭張口便是標準的神文。

神文是一種極其特別的語言,聽不懂,就會形成雜亂的亂神樂章。

在場所有人,除了周冷,所有人聽到的,是一陣亂七八糟的嗡鳴聲,像是一群巨大蜜蜂一邊飛一邊相互撞擊,嘩啦啦摔滿地面。

周冷勉勉強強使用意念神文回答:“晚輩是試煉者,抵達此地,是為拜入古河門下,學習古河神功。”

哪知小老頭聽完後,抬頭望著天空,呆立許久,長長一嘆。

小老頭不說話,眾人除了周冷站著,都老老實實跪著。

過了許久,小老頭才慢慢道:“吾乃古河宗武夫子,掌古河傳承。事已至此,無須多言。我古河宗傳承百萬載,也不是什麼弟子都收的,先傳你們一篇基本功法,修成者,方可繼續。”

除了周冷,所有人都眉頭緊皺。

因為他們聽在耳中,是一片極其混亂的聲音,聽得生出耳鳴。

哪怕是神文專家們,臉也幾乎皺成一團。

他們能看懂一些神文,但真聽不懂文字。

小老頭傳音,和天階不一樣。

天階傳音不僅有神文,還有翻譯,因此能讓周冷神文水平大增。

這些神文專家,就像是學了一年英語文字,但沒學發音甚至沒聽過英語,直接被送到鷹盟講臺前,聽上面的人一邊雙手比劃一邊演講。

眼前都是黑的。

周冷聽懂了一半,猜出後一半。。

那小老頭拄著柺杖,一邊在廣場散步,一邊自顧自說著。

“參星訣,乃我古河宗歷代先賢參悟星辰運轉,歷經百萬載,所創煉氣納體之法。”

“此功法總綱,足足十二個神文,精妙玄奧,遠超尋常功法。”

“下面,老夫便唸誦十二神文總綱……”

其餘人聽得腦袋嗡嗡直響。

無論是神文專家還是雲華學霸,無論是悟性驚人還是身強體壯,在高等文明語言前,一律平等。

只有周冷用盡全力,在腦海裡勉強凝聚了四個飄搖不定的神文。

“究天之極,採擷萬星;究人之極,化演元生;究氣之極,造育身明……”

至於後面八個,想都不敢想,一想,前面四個就可能崩潰。

周冷深知貪多嚼不爛,腦海中不斷回憶前四個神文。

得益於這些年堅持在冰霜古樹下學習神文,而且用最笨的死記硬背的方式,反而在今天派上用場。小老頭唸誦完總綱,繼續唸誦後面的功法。

其餘人繼續頭暈目眩,周冷只反覆記憶《參星訣》前四字。

小老頭誦完,掃視眾人,道:“老夫已經唸誦完畢,爾等盡心修煉。接下來老夫會考驗你們的學習進度,能者賞,不能者罰,以免爾等偷奸耍滑、玷汙我古河宗寶典。”

小老頭說完,坐在地上,手中冒出酒葫蘆,仰頭骨碌碌喝了幾大口。

“啊……”

擦乾嘴,望著遠方,目光幽幽。

小老頭大額巨頂,身形瘦小,孤單寂寥。

周冷生怕忘記那四個字,不斷記憶。

這一次,不僅記錄文字,還要記錄發音,比先前艱難十倍不止。

其餘人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像一群小老鼠一樣,不斷扭頭看其他人。

神文專家們也慌了,這誰啊,怎麼上來就叭叭叭說一大堆,根本聽不懂。

這以後在眾人心裡,還能被當做神文專家嗎?趙南笛看著周冷背影,又欣慰,又迷糊。

果然,換上週冷起效了。

她偷偷看向宋覺思,發現老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神文專家低聲議論起來。

“誰聽懂了?”

“沒。”

“我估計神秘大師都在發懵,畢竟突突突一大串,不可能有人聽懂。”

“我懷疑,這次咱們要倒黴。我感覺那老頭最後幾句話,很嚴厲。”

“我也感覺不妙。”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咱們是神文專家,進來就是為了研究神文,至於老……仙人說什麼,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又不懂,繼續研究神文吧。”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眾人聽著神文專家的交流,哭笑不得。

本以為神文專家們說的是氣話,可越聽,越不對勁。

他們竟然真的完全聽不懂老仙人在說什麼,放棄破譯了。

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有破譯的能力。

神文專家們嘮叨了半個小時,正式放棄。

試煉者們一片哀嚎,紛紛討論對策。

饒明醒緩緩醒來,他摸了摸發脹的腦袋,問清楚情況,嘆了口氣。

周冷祭祀成功了。

那就再等等。

周冷站著一動不動,還保持微微低頭的姿勢。

趙南笛猶豫許久,走到張星烈和宋老他們所在。

他們也在激烈討論。

趙南笛看了一眼宋覺思,道:“周冷應該在想辦法,咱們也群策群力,每人發表一下意見,從宋老開始。”

宋覺思一開始不明白周冷讓假冒身份的意思,但這幾天已經慢慢回過味來,自己這是被人誤會成神文大師。

他看周冷跟個甩手掌櫃似的站在那裡不聞不問,只得嘆了口氣,道:“如果只是普通神文,老頭子我還能琢磨琢磨,但涉及神文發音,無能為力。比如最新公佈的神文發音,我學起來,舌頭就跟粘在嘴裡似的,完全無法發音。”

“真沒有希望了嗎?”饒明賢問。

宋覺思看了一眼周冷,沉吟道:“以我的經驗來看,這次的神文發音,考驗的不是神文知識,而是悟性和運氣。周冷這個小傢伙,神文水平可能不如專家,但悟性和運氣,遠在所有人之上。另外,他是進入天階戰場的人裡,唯一精通神文的,還記得天階的神文和發音,或許有所收穫。”

饒明賢小聲道:“我也進過天階戰場。”

“你會神文麼?”李元河問。

饒明賢不說話了。

趙南笛卻道:“宋老說的很有道理。周冷突然完成祭祀,說不定跟此地機緣很深!”

李元河道:“上次進入古河幻境,周冷和暴虐之血都成為記名弟子,說不定,那位老仙人單獨為他開小灶。”

“對!堂堂古河宗老仙人,不可能對記名弟子視而不見。”

眾人紛紛望向周冷,眼中充滿期盼。

宋覺思把剛才的話發給周冷,並叮囑他別露餡。

周冷站了足足半個小時,神文總綱的四個神文終於在腦海裡穩定下來。

接下來只需要不斷複習就行。

周冷鬆了口氣,轉過身。

其他人各說各的,趙南笛等人齊齊望過來,面露期待之色。

宋覺思急忙指了指魔化腕錶。

周冷看完魔化腕錶宋覺思的留言,又看了一眼宋覺思,表示明白。

周冷慢慢想了想,走到趙南笛身邊,低聲道:“南笛姐,召集神文專家,開個重要的會議。”

趙南笛眼睛一亮,道:“走。”

周冷和專家們走到遠處,圍成一圈。

所有專家望向周冷。

周冷道:“前幾天我說過,我在押送古河玉碑的時候,意外進入古河幻境,意外成為古河宗記名弟子,諸位記得吧?”

眾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