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切重來

門，開了。

房間裡甚是黑暗。

有一股潮溼的，久無人居住的陰暗悶燥感。

心裡的警鐘愈發的強烈。

楚月從來不喜歡玩遊戲，他還記得這個遊戲發售的那天，楚月特別興奮地跟他說，想和他一起玩。

他知道她不喜歡，她只是因為他想玩所以才想玩。

所以……

她因為跟隨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導致了悲劇嗎？

程野不敢接著往下想。

他感覺此時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朝著裡屋走去，一步兩步三步。

到臥室了。

在這短暫的幾秒鐘，程野的大腦突然高速運轉起來。

過往的一切如同幻燈片一般在腦中快速閃過，那些美好的，快樂的，幸福的，偶爾吵鬧的過去，在一瞬間，以超越光速的存在流淌過腦子。

程野呆立在原地。

許久過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開啟了裡屋的房門。

楚月帶著頭盔躺在床上。

她像是死去了多時，毫無動靜。

像是某種早就預料到的結果突然擊中了心臟，還是無法抗拒地疼痛了起來。

其實已經隱隱猜測到了。

但，

但就是，

好痛。

程野在門口直接緩緩地蹲坐下來。

似乎失去了全部力氣。

沉默了幾秒鐘後，爆發出悲切的痛苦聲。

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他好不容易從那千萬次的機緣巧合中才有機會逃出來。

下一次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幸運。

但是讓他拋棄自己最愛的愛人

他又寧可去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在為楚月悲傷嗎，為自己悲傷嗎？

為這無常的命運，還是——

程野痛哭流涕。

他什麼都不想思考，只要大哭一場。

今天的資料已經全部傳送出去了，但是到現在他都沒有收到任何回覆。

國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始重視他所傳送的這些資訊。

但是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夠了。

他不能在現實裡等待，他不知道遊戲會出什麼樣的偏差，他不知道會不會就是他猶豫的這麼一秒，他就會永遠的失去楚月。

他承擔不起，失去楚月的，代價。

他不願意。

程野不知道哭了多久，但是他已經確定好自己會怎麼做了。

他不會自己苟活的。

何況他明白，楚月之所以會遭受這般的無妄之災，全是因為他喜歡玩遊戲。

全是因為他媽的他該死他想玩這個遊戲。

他花了兩個月的工資去購入一個可能要自己的命的玩意。

但——

這能怪他嗎？

他只是沒東西可怪了，找一個代償罷了。

他只是不受控制地會去思考，當初沒買這個遊戲倉，哪怕給楚月買個禮物，該多好。

哈哈哈哈。

程野站了起來。

他朝著楚月走去。

像是最後一次看她一般，要將她狠狠地記進腦海裡。

將她的容貌牢牢地記住。

他看了很久很久後，俯下身子親吻了她。

“你別怕，我很快就來接你。”

“我會來的，我，一定會來的。”

“你等等我，我馬上到。”

程野直起身子，用力擦掉了臉上的眼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時間回到現在。

程野站在一片大雪紛飛之中。

這個小鎮很快又要被再次掩埋了。

小女孩因為完成了和他的約定，此刻也可以和他一起離開這裡。

世界一片白茫茫的，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銀白色的大衣。

程野輕聲道：“謝謝你。”

小女孩沒有任何表情：“願賭服輸罷了。”

說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或許是被這樣悲涼的環境所感染，她說道：“這個世界可真奇怪啊，若是一切都按照原本設定的進行，就彷彿沒有任何問題，但一旦不遵循某種規則了，就好像出現了怪力神說。”

說完，她笑了一下，也沒有和程野打招呼，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此刻，整個小鎮只剩下程野。

程野站在原地許久。

大雪給他蓋上了一層銀絲，直到快要將他籠罩他才抖了抖衣服將雪花通通打掉。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那些曾經熟悉的街景再次映入眼簾。

曾經的種種湧上心頭。

“已經走到這了，接下來，不要回頭了。”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頭一次都沒有回過。

大雪飄飄，很快掩埋了他來時的腳印。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也從來沒有帶走那兩根火柴和最後的道具。

一切被大雪遮掩，他回到了初始的地方，拉開了大門。

死物博物館。

回來了。

大廳因為他關閉了許可權，現在空無一人。

王五和凌夜在天上城收集道具。

此外還有其它他當年設下的棋子。

現在，可以開始啟動了。

程野站在死物博物館的正中心，看著沙盤。

他看了很久之後，把整體結構重新構建了一遍。

隨著他手中的動作，外面的場景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等他改造完畢後，他從口袋裡拿出那兩根火柴。

許願的火柴啊。

他還有兩次願望。

趁遊戲還沒有想好怎麼修改掉這個bug之前，就讓一切都開始吧。

如果遊戲裡所有的大型副本都在開始發生暴亂。

如果遊戲裡的所有大型副本都無法進入玩家，繼續遊戲。

如果遊戲被整體暴亂陷入了混亂之中。

那麼，他就會有一次機會。

一次讓所有人都脫離遊戲的機會。

所有的一切，之前的全部犧牲，都是為了這一刻。

而現在，真的要開始了。

程野皺了皺眉，看向裡屋通往永夜別墅的那扇門，腦子裡浮現出楚月的外貌。

“對不起啊。”

“我愛你。”

他劃亮了火柴。

“許願，讓所有和我簽訂過協議的npc回憶起被塵封的所有過往。”

這句話像魔咒一般，

隨著他語音的落下，開啟了多米諾骨牌的效應。

在遊戲裡大大小小的副本里，那些主角，像是突然覺醒了一半，突然不受控制。

他們呆立在原地，接收那些曾經被封印起來的記憶。

那些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家齊心協力，決定對抗一次不可抗力的決心。

在這一刻，終於，匯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