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蘭顧不上說什麼,她趕忙朝著地裡跑去。

到了地裡,果然發現那條渠已經被犁了,在靠近自家地的那一邊,重新犁出了一條渠。

趙淑蘭站在地頭的一棵樹邊上朝渠望去,新渠和樹之間有個三十多公分的距離!

這棵樹是分地的時候栽的,就栽在兩家地的分界線上,正對著那條渠。目的就是為了給兩家地打記號。

如今新渠和樹不在一條線上,說明李海龍家至少佔了自己家三十多公分的地!

對於種地的老農民來說,地就是命根子,一毫一厘都不能少。

李海龍一家一下就佔了三十多公分,這得少多少莊稼啊!

想到這,她轉身朝著李海龍家走去。

李海龍一家正在吃飯,見趙淑蘭進來,兩人自然知道她是為了啥而來,但兩人都裝作不知道。

“呦,趙淑蘭,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不會是家裡沒吃的了,過來蹭飯了吧。”

“小虎娘,既然有人來蹭飯了,就給她盛一碗吧,誰叫有些人家窮呢。”

“既然老頭子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施捨一碗吧。天可憐見的,一個人養一幫娃可咋過哦,要我說,不如送走兩個得了,這樣負擔也能輕點。”

李桂花說著盛飯,但屁股貼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

鄰居之間本不該如此刻薄,但兩家積怨實在過深,說話也就極盡挖苦了。

“李海龍!你還要不要臉,那水渠是兩家地的界線,誰讓你犁掉的?”

李海龍見她果然是為這事來的,他放下手裡的碗說道:“怎麼,那條渠長時間不修已經壞了,我給犁了一條新渠用,你應該感謝我才是,咋你現在不僅不感激,還過來找麻煩來了?”

“你放屁,那條渠我家正軍去年秋天才修過,哪裡壞了?

即使壞了,修便是了,你幹啥要把它犁掉?還有,你犁新渠幹啥要佔我家的地!”

“你不要誣陷人,我哪裡佔你家的地了?”

他確實佔了趙淑蘭家的地,但那又如何?

反正趙建軍去縣裡幹活了,不到冬天不回來,他就是佔了地,趙淑蘭又能拿他咋樣呢?

就算趙建軍回來了,他敢動手打人嗎?他若敢動手,自己就敢去公安局告他。

這次他不還手,看趙建軍判不判刑。

“你一個大男人還要不要臉,當初分地的時候,兩家的地頭上栽了一棵樹,如今的渠都偏離樹三十多公分了,你還說沒佔!”

李桂花呵呵一笑說道:“哎呀,我們就是佔了,你又能怎麼樣呢?是不是還想拉著你嫂子來打我一頓?

你儘管來,我不把你倆送進監獄我就不姓李!”

上一次也是趙淑蘭先動的手,要不是顧忌著報警會牽連到自家男人,她早就報警了。

這次她們姑嫂倆要還敢動手,她就不還手,直接去公安局報案!

“你倆怎麼佔的怎麼還回來,要不然,我就去找村長!”

李桂花冷笑道:“趙淑蘭,你儘管去,村長要能理你,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為了佔趙淑蘭家的地,李海龍可是給村長和村支書家各送了兩瓶酒兩條煙的。

這可把兩人心疼壞了,但是為了噁心趙淑蘭一家,他們還是選擇忍痛割肉。

“村長不管我就找村支書,村支書不管我就去公社,去縣裡,我就不信了,朗朗乾坤下還沒有申冤的地方!”

趙淑蘭說罷轉身朝村長家走去。

李海龍一聽趙淑蘭還要去公社,心裡慌了一下。

這婆娘該不會真要去公社或者縣裡吧,要真這樣,那他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啊,畢竟,這事不佔理的是他。

“娃他娘,趙淑蘭要真去公社告我們可咋辦。”

李桂花吸溜一口麵條說道:“慌啥,她也就說說而已,就她那性子,頂多找找村長也就完事了。”

李海龍想到趙淑蘭一向脾氣溫和,便也放下了心。(那天打架除外。)

另一邊。

趙淑蘭先去了村長家,村長支支吾吾的,勸她以和為貴,畢竟她一個女人帶著四個孩子不容易,以後還需要鄰居幫忙呢。

趙淑蘭見村長這態度,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什麼話也沒說,出了村長家的門,又轉身去了村支書家。

村支書倒是認真聽完了她說的話,然後說自己還不瞭解情況,改天去兩家地頭看看,等確定了再說。

村支書還說讓她不要著急,村裡會給她解決問題的。

他說了一通安慰的話,最後讓趙淑蘭回家等通知。

趙淑蘭見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回家等著去了。

等了兩三天,還不見村支書通知她去地裡,她便又去了村支書家。

這次村支書只說自己最近比較忙,等過幾天閒了再去看,讓她安心在家等通知。

又過了幾日,見依然沒人通知她過去解決問題,她便再一次踏進了村支書家的門。

“李書記,關於李海龍佔我家地的事,您有時間的話給解決一下唄。”

李紅旗見她又來了,拿出凳子讓她坐下,然後語重心長道:“小趙啊,不是我故意拖延,實在是這幾天太忙了。

到了秋天,我不僅要抓各村民家地裡的事,還要督促大家交稅,還要去公社開會,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

要不這樣,等我忙完這陣子,十一月中下旬閒下來後,再給你解決這事行不行?”

趙淑蘭這時候還有啥不明白的?李紅旗這是準備施行拖字訣啊。

這會兒先拖著她,防止她去公社或者縣裡上訪。

等到了十一月底,一場雪下來,就算她去上訪,誰又會冒著風雪去地頭上?

就算有人願意去,雪都覆蓋了大地,誰又願意挖開雪去給你量地?

到了那時,人就會推脫說:“今年不好量了,等明年開春了再量吧。”

第二年開春,他們又會有理由推脫。

等李海龍家播了種,誰還會管你家地有沒有被佔?

即使知道被佔了,可人家都種上種子了,明年還你吧。

明日復明日,一年又一年,那地還能要回來嗎?

趙淑蘭呵呵一笑,說道:“既然李書記這麼忙,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我明天直接去公社,公社的幹部如果也忙,我就去縣裡,總有不忙的。”

說罷,她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