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牛妖，這件事咱們沒完！！”
神力菩薩雙目噴火，脖間青筋暴起。
嗝~
韓塵伸手剔了剔牙縫裡的肉絲，露出一絲兇殘的笑意：
“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把你這個禿驢一起殺嘍，本王今天就走不了？”
“你！！”
迎上韓塵幽冷的目光，神力菩薩無由來的後背一寒。
“牛魔大王，如今觀音菩薩重納佛果才是最要緊的事情。”明鏡菩薩適時地提醒道。
“妙善，我們走！”
韓塵淡淡地瞥了一眼慫下頭來的神力菩薩，帶著妙善進了舍利塔。
塔內一片幽沉，四面塔壁滿是大大小小的佛龕，佛龕內供奉的，則是一顆顆宛如琉璃般色澤明潤多彩的舍利子，乍一看宛如漫天群星。
“這些都是歷代圓寂的法師和羅漢所留下的舍利子，若是站在此處，吟誦佛經，便可引得舍利共鳴，屆時便是萬僧佛唱，法螺齊鳴的奇景。”
明鏡菩薩微微一笑道。
韓塵暗暗稱奇，旋即跟隨明鏡菩薩沿著一條螺旋上升的木梯登塔。
之後每一層塔樓和第一層皆是如此，只等上了頂樓第六層，情景才大為不同。
這裡沒有佛龕舍利，唯有一顆七彩佛果高懸虛空。
佛果形似心臟，汩汩搏動，蕩著一圈又一圈的金色佛力漣漪，除此之外還散發著一種宏願法則的偉力。
一眼看去，饒是韓塵的惻隱心和慈悲心都被佛果引動，眼中熱淚盈眶。
不用說，這一定是觀音菩薩普渡眾生的宏願佛果！！
“你們終於來了……”
卻在韓塵一眾皆被佛果吸引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
韓塵這才注意到佛果下方，正盤坐著一道乾瘦蒼老的身影。
她身披普普通通的灰藍色袈裟，手持一串檀木佛珠，像是已經絕食多日般，皮肉乾癟，身形佝僂，臉上幾乎是皮包骨頭。
可明明是一幅看起來應該讓人不適的形貌，卻有種得道高僧的氣韻，令人肅然起敬。
“師父！”明鏡菩薩雙手合十。
慧遠菩薩微微頷首，隨即抬起一雙蒼老，卻明潤如初生嬰兒般的眸子，溫柔慈愛地看向妙善。
妙善看了看韓塵。
韓塵鬆開了大手，咧嘴一笑。
“去吧。”
妙善明白重納佛果意味著什麼，鼻子一酸，雙眸淚花閃爍。
隨即雙手合十，朝著韓塵躬身致禮。
“多謝牛魔大王一路護持！！”
韓塵蹲下來，幫妙善整了整身上的僧袍。
“以後成了觀音菩薩，可別忘了咱老牛。”
“嗯！！”
妙善重重點頭，隨即從袖口拿出了一串白玉佛珠，放入了韓塵手心，正是在花果山時，韓塵曾看到的那一串。
“牛魔大王，這串佛珠請您收好，師父說了，不能讓牛魔大王白跑一趟。”
佛珠入手的瞬間，韓塵的牛臉便微微一怔。
怪不得之前覺得這佛珠上的珠子如此熟悉，原來全都是掩蔽了氣息的天珠啊。
“法明那老和尚做人果然厚道！”
韓塵沒有客氣，將十八顆天珠一口吞入胃袋。
妙善朝著韓塵再鞠一躬，隨後才轉身朝著慧遠菩薩走去。
“重納佛果絕非易事，等同將你之前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次涅槃重新曆練，這期間必須牢守本心，否則很容易沉淪於前塵往事不可自拔。”
只待妙善在面前坐下，慧遠菩薩才溫聲告誡。
妙善俏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等你準備妥當，只需默誦金剛經，即可重納佛果。”慧遠菩薩囑咐道。
妙善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旋即雙手合十，慢慢閉上了雙眼。
嗡！
下一刻，久無動靜的佛果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召喚，光芒頓然大盛，盪開一波又一波宛如浪潮般的金色佛力。
隨後向下噴出一道金芒，將妙善整個包裹。
“重納佛果短則一天兩天，長則一年半載，我們還是出去等吧，免得在此打擾菩薩。”
明鏡菩薩提議道。
韓塵點頭應下，依照法明菩薩的託付，他將妙善親手交給了慧遠菩薩，任務已經完成了。
……
……
普陀寺寺門口。
明鏡菩薩溫聲挽留：“牛魔大王若是願意，可以在普陀寺多留些時日。”
韓塵搖了搖頭：“算了，你們這裡除了尼姑就是和尚，有什呆的，還是回我的重澤福地舒服。”
“是了，畢竟那重澤福地還有玉面妹妹在等著大王，大王歸心似箭也是理所應當。”
鐵扇公主酸溜溜道。
“說得沒錯，我家玉面體貼懂事，溫柔可愛，這麼長時間沒見，甚是想念呢！”韓塵淡淡道。
“牛魔王！”
鐵扇公主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伸手便要抓韓塵的牛耳。
韓塵順手一把拽著鐵扇公主的皓腕，便將其摟在了懷中。
“還沒入門便開始爭風吃醋，我是怎麼說的？”
在韓塵滿是雄性荷爾蒙的懷抱中，鐵扇公主掙扎了兩下便乖乖不動，隨即輕咬紅唇：
“你回了重澤福地，我怎麼辦？”
韓塵牛嘴一咧：“當然是在羅剎族乖乖等著本王上門提親。”
“你要去羅剎族提親？”鐵扇公主美眸頓然一亮。
“廢話，你既是羅剎族公主，本王自然要明媒正娶。”韓塵理所應當。
“謝謝夫君！”
鐵扇公主轉怒為喜，吧嗒一口親在了韓塵的牛臉上。
韓塵摟著鐵扇公主的小蠻腰，故作嚴肅：
“以後再這麼酸溜溜，本王非罰不可！”
“以後不敢了。”
鐵扇公主像個小女人般依偎在韓塵懷中，俏臉嬌羞。
明鏡菩薩早就轉頭看向別處。
白煞則看著自家公主在韓塵面前小鳥依人的樣子，已經完全忘了羅剎族公主之前是何等的自傲清冷。
不愧是駙馬啊，這是已經是由內而外，徹底把公主征服了。
卻在這邊卿卿我我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原來是兩個小尼姑爬梯子想要把寺廟院牆上的觀音圖重新上色。
不過梯子上的小尼姑一不留神，將手中的紅色染料打翻。
染料頓然從院牆上澆了下來，正巧不巧，院牆上剛好有一副觀音圖。
鮮紅的染料從觀音圖上流下，宛如鮮血一般。
“這……這怎麼辦？”
梯子下的小尼姑忙拿手巾擦拭，可擦完以後，觀音圖反倒整個都被鮮紅的染料給染全了。
……
……
舍利塔，頂樓。
妙善沐浴在金燦燦的佛光中重納佛果。
慧遠菩薩守在一旁輕轉佛珠，默唸佛經。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沒了方才的從容平靜，反倒像是夢魘入心般表情痛苦，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
一道充滿蠱惑的聲音在她心頭回蕩不止。
“你涅槃一萬七千八百次未成真佛，上一次差一點就在轉世之中徹底迷失本我。
慧遠，難道你真就不想成佛，難道你真就不怕徹底圓寂？哈哈哈哈哈。”
慧遠菩薩面色痛苦，在心頭冷聲怒喝：
“邪魔，滾出去！！”
“哈哈哈哈，你這麼生氣幹嘛？難道被我一語言中心事，這才惱羞成怒？
慧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以為大雷音寺裡的真佛都是自己修行證得佛位的？
你錯了，那些真佛無不是繼承了前代真佛的佛果而已，既然他們如此，你又為什麼不能？
如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面前，把握到，便能證得無上佛位。
放心，我會幫你！！”
“你……你幫我？”慧遠菩薩身後的佛光微微搖曳。
“是啊，我會幫你，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給我便好，放輕鬆。”
“放輕鬆……”
慧遠菩薩喃喃自語，旋即身後佛光呼的一下變為血色，緊跟著渾身便冒出了滾滾漆黑的魔氣。
數息之後，她驟然睜開雙目，眼白瞳孔竟然全部變為黑色，面容則變成了佛敵魘心的樣子。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這觀音佛果，我魘心吃定了！！”
魘心貪婪地盯著觀音佛果，隨即祭出佛怨降魔杵，朝著佛果狠狠擲去。
哧！！
杵尖帶著恐怖無邊的佛魔怨力，一點一點刺入了觀音佛果中。
啊——
正在繼承佛果涅槃回憶的妙善，腦海中的畫面頓然變成了魔氣滔天的屍山血海。
“還不夠，還需要更多的佛怨才行！！”
魘心面容猙獰地摘下了佛頭掛珠，口誦滅世真經。
嗡！！
隨著滅世真經的吟誦聲，十八顆血淋淋的佛頭頓然像是有了生命般睜開了猩紅的雙目，露出詭異的笑容來。
“去！”
魘心隨手擲出佛頭掛珠。
掛珠飈出舍利塔頂迎風而漲，轉瞬便大到將整個普陀山圈套其中。
轟——
剎那間，普陀山山頂血雲翻湧，一顆巨大的佛陀頭顱從血雲中緩緩露出，雙眸緊閉，面朝大地。
“那是什麼？”
如此鉅變，自然引來了普陀寺內無數僧侶的震驚。
可還沒等諸多僧侶明白怎麼回事，那佛陀頭顱便突然睜開了雙目，眼中流出濃稠的血水來，宛如血淚。
嘩嘩！
這些血淚經由海風一吹，頓然化作漫天血雨從高空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在這漫天血雨中，普陀寺內所有佛門結界以及護持佛光盡數消泯。
緊跟著，更為可恐的事情便發生了。
只見那落在地上的血雨竟慢慢凝現出一頭頭兇殘的血魔，有最低階的魔兵，亦有魔將魔君。
這些血魔剛一恢復活動，便朝著普陀寺內的僧侶撲了過去，咬脖碎顱，掏心挖肝，手段殘忍血腥。
許多僧侶還未反應過來，便化為一縷縷黑色的佛怨之氣，朝著舍利塔匯聚而去。
“不好，舍利塔內情況有變！”
明鏡菩薩面色一變，旋即化作一道金色的佛光，朝著舍利塔狂掠而去。
金寶童子亦是遁入地面，緊隨明鏡菩薩身後。
不過多時，主僕二人便趕到了舍利塔前。
只是此時的舍利塔，已經被一層詭異的血光籠罩。
轟轟轟——
神力菩薩正以大道雛形金龍降魔杖瘋狂錘砸血光，但毫無作用。
“這怎麼回事？”
明鏡菩薩急切地詢問道。
“應該是妖魔竊取佛果，哼，定然是那牛妖做的手腳！”
神力菩薩滿面忿怨。
明鏡菩薩微微皺眉：“牛魔王已經下山，不可能是他。”
“除了他還能有誰？”神力菩薩死咬不放。
明鏡菩薩走到了舍利塔前，盯著血光若有所思：
“這股力量和魔器佛怨降魔杵極其相似，神力菩薩，這樣，我們先救助……”
金龍降魔杖宛如魔龍長貫，狠狠地砸在了明鏡菩薩後心。
轟！
明鏡菩薩始料未及，後背幾乎被整個砸爛，佛血四濺。
“神力菩薩，你！！”
“嘿嘿嘿，沒想到吧，我信奉的一直都是大自在力魔佛，今日只要助魘心奪得觀音佛果，我們便能破開大雷音寺的九幽地獄，屆時我佛便可重見光明！”
神力菩薩滿面獰笑，說罷便朝明鏡菩薩的腦袋狠狠砸下一杖。
咚！！
只是這一杖尚未觸及明鏡菩薩半分衣角，便被一道金燦燦的佛光擋下。
嗡。
只見一道巴掌大小，佛光盈盈的明鏡懸在明鏡菩薩頭頂，那明亮的護持佛光正是來源於它。
“明鏡臺！！”
神力菩薩盯著明鏡菩薩頭頂的大道雛形，嘴角掀起一絲暴虐的狂笑，隨即揮動手中的金龍降魔杖狂砸猛掄。
可任憑他費盡力氣，也無法撼動這明鏡佛光半分。
心如明鏡，不染塵埃。
這明鏡臺最大的威能便是護持心身不受任何傷害。
“哼，就你一個龜縮其中又有何用，屠光這普陀寺內的僧侶，集夠佛怨之力，魘心依舊能夠竊取觀音佛果。”
神力菩薩奈何不了明鏡菩薩，轉身便去屠殺普陀寺內的其他僧侶。
“金寶！”明鏡菩薩焦聲提醒。
“菩薩放心！”
金寶童子忽從一旁泥土掠出，隨即雙手猛然插入地面，十指化為無數根鬚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這些根鬚以地面震動為聲源，一旦確定是佛門弟子，便飛快竄出將其捲住，隨後以土遁之術，送至明鏡菩薩身旁。
不多時，數千的佛門弟子便聚攏在了明鏡菩薩的身旁。
寺內無數血魔無人可殺，便朝著明鏡菩薩蜂擁而至。
明鏡菩薩手捏法印，朗誦佛經。
明鏡臺徐徐升高，投射而下的佛光將所有佛門弟子盡數籠罩。
吼吼吼——
無數血魔在明鏡臺的佛光上撞成一團黑霧。
“好你個明鏡菩薩，我看你能撐多久！！”
神力菩薩屠戮僧侶的目的未能得逞，便化作一條黑氣滾滾的魔龍瘋狂撞擊明鏡臺的護持佛光。
護持範圍變大，剛才穩如磐石的佛光頓然不似方才那般穩固，盪出層層漣漪。
“大家快助明鏡菩薩一臂之力！！”
三千佛門弟子眼看明鏡臺搖搖欲墜，皆是盤坐而下，齊聲吟誦佛經。
嗡！！
有了眾多佛門弟子的佛力加持，明鏡臺投射而下的佛光頓然再次明耀。
神力菩薩見狀，只得朝著舍利塔頂怒聲長喝：“魘心，還不請出血魔六煞！”
舍利塔頂閣樓，魘心惱怒地罵了一聲“廢物”，旋即咬破舌尖，吐血正法：“有請血魔六煞！！”
轟——
魘心話音剛落，圈套整座普陀山的掛珠佛頭，頓然三三合一，化作六道身穿血魔戰甲，魔氣滔天的魔煞。
這六尊魔煞每一個都有入道境三重的實力，剛一凝現便朝著明鏡臺暴掠而來。
眼見此幕，別說三千多眾的佛門弟子，饒是明鏡菩薩都是心生絕望。
可就在六尊魔煞即將掠至明鏡臺前時，一道暴喝突然如同滾雷般穿響而來。
“早覺得你這禿驢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真如此！！”
“嗯？”
神力菩薩面色錯愕，轉身看去。
轟！！
重力斧錘便帶著恐怖的重力波能，已然掠至他的面門前。
艹！
神力菩薩先是一驚，旋即滿面狂怒，“你以為我是那不堪一擊的白象王？啊！！！”
神力菩薩渾身佛光湛湛，用兩隻龍爪“嘭”地一聲接住了寬厚的斧柄，龍臂上肌肉爆棚，彷彿要爆開般。
“嘿嘿嘿，你也不過如此！！”
他龍臉猙獰，硬是接下了重力斧錘。
可話音剛落，韓塵便如同脫韁的野牛般狂飆而來，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轟！！
神力菩薩胸口瞬間炸開，隨即身形宛如炮彈般一路倒射。
韓塵半空一把接住重力斧錘，暴踩虛空緊隨而上。
旋即半路調轉斧柄，高舉重錘一面，朝著尚未落地的神力菩薩的腦袋狠狠錘下。
“給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