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字眼在腦海裡盤旋而過,最後所有的話語都匯聚成幾句話。
傅亦寒要她死在手術床上。
傅亦寒知道她在監獄失去了什麼,生不如死。
他什麼都知道。
連死去的……女兒,他都知道了。
他也知道,她如今只剩下了一個腎,更知道她若是被景淮安繼續針對。
她會死。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他就是什麼都知道,所以,他還是隱瞞了真相。
他就是要她痛不欲生而已。
就是要她死。
哦。
原來,他只是要她死啊。
哈哈……
書韞哭不出來,人難過到了極致,是真的哭不出來的。
她詭異地笑了出來,笑聲炸開在空氣裡,讓人毛骨悚然。
“哈哈……”
她發笑的聲音越來越大,模糊的雙眼充血發紅,腫痛。
她什麼都沒說,還是在笑,笑聲就和止不住了一樣。
宋笙歌后背很冷,害怕地後退了幾步。
為什麼書韞會笑?
書韞不應該哭嗎?
書韞怎麼在笑?像個瘋子!
“你不用感激我的大恩大德,我也只是想要你被這個訊息氣死。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會每年給你上香的。你就再也不能妨礙我的傅太太位置了。”
宋笙歌覺得書韞太可怕了,她提著包就又心慌慌地走了。
她來這裡,本來就是要書韞崩潰。
可是書韞在笑。
但是宋笙歌想不明白,書韞在笑什麼。
書韞難道不應該痛嗎?
護工也不知道書韞這是怎麼了,有心想要安撫。
但是書韞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模樣。
她腦袋很亂,人像是失去了神志,呆呆地,沒有精神氣。
護工連忙出去聯絡霍佑安。
病房徹底安靜了下來。
四周靜謐,書韞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她半張開嘴,笑到最後已經沒有了聲音。
她說不出來話,真正的崩潰絕望,她連呼吸都是那麼的氣若游絲。
原來,痛到說不出來話的感覺,是真的。
這不是騙人的。
她隱忍著這一股即將崩潰的情緒,纖弱的身體開始小幅度的顫抖,胸口也劇烈起伏著,喉嚨裡壓抑著的是嗚咽的聲音。
“為……什麼?”
她問為什麼,連聲音無力而頹廢的。
問誰呢?
問她自己。
為什麼?
可又有什麼好問的,左右不過是一句話。
傅亦寒就是恨她。
她嘲諷自己,曾經還想過傅亦寒知道了真相就會相信她。
現實卻是,他按住了那些真相。
他堵住了她的生路。
曾經對他的愛,包括最後生出來的這些恨啊。
在聽到這些訊息之後,是真的……消失得點滴都不剩下了。
空了。
沒有人能夠懂這種,愛恨皆成空的感覺。
書韞的眼睛紅得滴血,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她。
她躺在床上掙扎著,左手握成拳頭,按住無法呼吸的胸口。
她想緩解身體裡的疼痛,但做什麼都是徒勞。
她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眼睛裡流出來的不是淚。
而是血。
每滴淚,都是血。
書韞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就這麼恨她。
他知道她在監獄裡死了一個女兒,知道她沒了腎,知道她活得豬狗不如。
他什麼都不在乎。
大概,他還是覺得那個女兒是傅承皓的,是她為他戴了綠帽子。
痛苦到極致後,書韞忽然就釋懷了。
他不就是想要她死嗎?
不就是死嗎?
她成全他。
書韞在痛苦裡清醒了過來,從沒這麼疼過。
而這疼,是傅亦寒賜予她的。
她覺得,就算他知道了她的苦衷,鐵證如山。
他也不會信她。
而現在也好了,書韞已經不奢望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她,都不要了。
護工打完電話回來,書韞已經恢復了理智,只是眼睛還有些紅。
“書小姐?”
“阿姨,我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如雲煙,快要聽不見。
護工很可憐她,“先吃點東西吧。”
書韞沒有洩露出自己的任何情緒,偽裝得滴水不漏。
她很配合的吃完了一碗粥,最後還笑眯眯的提出了一個要求。
“阿姨。”
“我想吃點蘋果,你可以給我買點回來嗎?”
“好的,我等會就去買。”護工不敢怠慢她。
書韞點了點頭,擦完了嘴,她就睡了。
護工買回了蘋果,書韞吃到了蘋果。
還將那一把水果刀,藏到了她的枕頭下。
到了深夜,書韞睡不著,而白日裡的那些死去的記憶忽然又開始攻擊她。
她在床上痛得睡不著,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書韞在最痛的時候,她欺騙著自己。
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她摸到了水果刀,還是覺得痛。
五臟六腑都被撕扯成了碎片。
書韞也是這個時候明白了一個道理。
男人的愛,是這個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