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木床上,林仙惺忪的睜開雙眼。
入眼,便是頭頂的草棚屋頂,與兩隻正在爬來爬去織著自已屋舍的灰蜘蛛。
“仙哥兒,起了沒?”
只與這草屋一木板之隔的隔壁林三叔,用力敲了敲隔牆木板。
聽著木板發出的咣咣聲,林仙十分擔心它會不會被拍下來。
“起了,叔。”
林仙輕輕回了一聲,起身掀開薄薄的布被子。
穿上粗布麻鞋,套了件唯一的棉外套,林仙朝著門口走去。
剛剛十二歲的他,用早逝父母那裡得來的生命頂著林仙這個名字,已經勉力活了十二年了。
開啟門,讓林三叔進了門。
雖然都是姓林,但其實二人並沒有多親的血緣關係。
林三叔剛一進門,林仙就跨步到屋角摸索出兩塊火石,敲得砰砰直響:“三叔,肉乾帶來了麼?”
“帶了帶了。”林三叔伸出乾瘦的手掌,拍了拍自已背上的一個小布包。
身為大山中的勞苦山民,大多數都是常年累月吃不飽的,因此基本都面黃肌瘦,身形偏弱。
“還燒什麼水,浪費時間,看我的!”
林三叔看著林仙想要起火燒水,撇了撇嘴,一把將泥牆上的一柄鋒利骨刀取了下來,並開啟了自已的小布包。
“三叔最好還是喝熱水,不容易生病。”林仙依舊慢條斯理的添火燒水,甚至還伸出手理了理自已額間的黑髮。
聞言,林三叔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用林仙的骨刀劃開一塊黑色肉乾:“馬上就入深冬了,我們那陷阱也不知道弄到獵物沒?”
“要是不囤點東西,這個冬天怕是熬不過去。”
林仙沒有說話,將差不多燒開的水倒了一點到自已的碗中,慢慢洗了洗。
然後才將沸水倒滿碗,看向三叔:“我曉得的,現在還是吃肉吧。”
林仙慢吞吞的把一塊肉乾放在火上炙烤,待有一絲糊味傳來後,才又一邊吹著一邊把肉乾一點點撕開放進開水中泡騰。
林三叔搖著頭,看著林仙明顯比村民們都要白淨的一雙手,嘆了口氣:“你倒是,真像那土財主樣了。”
林仙看了看三叔,竟然點點頭:“是的,我已經託孫家二伯在鎮上幫我找個活計了。”
“若是找到,我可能就去鎮上尋個出路了。”
林三叔又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鎮上未必就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也許非常危險……”
“唰~”
林仙手一晃,林三叔手中的骨刀已經來到了林仙掌間。
林仙面色平靜,將骨刀在屋中揮舞劈砍得虎虎生風,看得林三叔瞪大雙眼直咽口水。
這小子!
年紀不大,可這力氣卻不小,林三叔自已都未必能將這骨刀耍得這麼順溜。
看似瘦弱的身軀內,藏著不下於一個二十歲男人的肌肉爆發力。
“三叔,快吃吧。”
林仙將骨刀放進沸水衝了衝,而後插進自已腰間,淡淡說道:“一會兒還有正事要做呢。”
雲山村,地處大雲山山腳,傍河而建。
村邊河水十分清澈,從一片片茂密山林中蜿蜒而出,流向遠方。
林仙蹲在小河邊,呆呆的看著水中自已的倒影。
個頭不高,身材瘦弱,用簡單草繩紮起的黑色長髮,將還算清秀的略黃臉龐遮住了一半。
不遠處,一塊大石上。
林三叔正在青石上打磨著他的鐵製獵刀,與林仙更喜歡貼近自然的骨刀不同,林三叔明顯更傾向於工匠的力量。
若說獵弓什麼的,整個雲山村加起來有沒有兩把都不知道,作為吃飯的東西,更不可能借予他人用。
此外,林仙還背了一把長鐵槍,個頭差不多比林仙還要高一點點,這也是林仙父母留下的唯一東西了。
這把長鐵槍入手耐握,槍尖頭尖銳利於穿刺,槍桿結實不易斷裂,是林仙最趁手的武器。
這時,青石上的林三叔磨好了刀後並未先起身,而是將雙手捧著獵刀高舉過頭,對著遠處大雲山山脈恭敬跪了下來。
林仙對此也見怪不怪,這是雲山村的進山傳統,可以讓山民們得到一些心理慰藉,甚至激發更強的戰鬥信念。
“走吧。”
林三叔與林仙帶著獵刀長槍,一路往大山而去。
山脈雄厚,山路崎嶇,一般山民想要獵到東西,都要事先進山設下大大小小的陷阱。
林仙與林三叔是一個小隊的,通常都會一起上山檢查陷阱,並重新佈置。
二人行走在山間密林中,林三叔不時用長獵刀揮舞敲打二人周邊的草木樹石,這樣做能將大多數的蟲蛇毒物驚走。
“可惜了,這個沒中。”
來到一個枯草掩蓋的深坑陷阱前,林三叔只是隨意看了雜亂的草層一眼,便可惜的搖了搖頭。
對於經驗充足的獵人來說,自已的陷阱有沒有被動過,有沒有中獵物,實在太容易分辨出了。
林仙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確保陷阱沒有問題還能繼續使用後,二人再次朝著前方下一個陷阱移動。
沒有獵物是正常的,若是每個陷阱都有獵物那才不正常。
二人一路聚精會神,耳朵高高豎起,不放過一絲一毫動靜。
“嗷嗚~!
突然,一聲微小的獸吼聲,竄入了二人的耳間,直接讓二人身形一頓。
“是狼!”林仙心頭一緊,心臟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獵人上山,最怕遇到的就是狼這種生物。
不僅兇殘,而且一般都是群居,沒幾個人願意招惹。
這時,林三叔雙目凝神,仔細的聽了一會兒後,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錯!是狼。”
“但,是一條受了重傷的狼!”
林仙目光一亮:“難不成……?”
二人對視一眼,加快腳步來到前方。
果然,在一處他們的設的空中兜網內,一隻野狼正在微弱的掙扎著。
這是一頭黑灰色的肥大野狼,毛髮發亮,口中獠牙撥出惡氣,雙目幽光泛起。
只不過,此時它後雙腿猙獰彎曲,血液下白骨肉眼可見,聲音哀鳴,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