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在山谷中流淌,泛白的夜空中散落下群星。林中樹影幢幢,簌簌有聲。

而此時樹林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匆忙地閃過。她離開後的不久,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卻又緊隨其後,如此情形讓人不免懷疑兩人許是有些淵源。

而此時徴宮醫館之中,幾人仍保持沉默不語。再看床上躺著的人,卻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宮遠徵轉頭看了一眼宮尚角,卻見他雙眼猩紅,眼神中略顯疲態。

算上今日,宮尚角已經整整三天未曾好好睡上一覺了,如今自然是有些撐不住了。

見眾人仍然未有要離開的樣子,宮遠徵不想哥哥為難,於是便主動提議道:“今夜她已經服了藥,肯定不會再醒過來了所以大家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今夜由我在這裡守著,定然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宮尚角聽後,抬頭看了宮遠徵一眼,卻正好撞上了他的視線,他便明白了弟弟話裡的隱含之意。

“也好……”月長老也附和了一句,如此便沒人再反駁了。

宮尚角:“那關於今夜的事情,就等明日她醒了以後再問吧……”

其他人預設了宮遠徵的提議,於是宮子羽和月長老便一前一後的主動離開了,而宮尚角卻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此時的屋子裡只剩他們兄弟二人,還有桌子上仍在閃著奇光的出雲重蓮。

宮尚角猶豫萬分,嘴裡的話還是未說出口。正當他轉身要離開時,宮遠徵卻突然叫住了他:“哥……出雲重蓮我既已經給了你,那便是你的東西,你想要如何去用我都不會再過問的……”

宮遠徵看出了哥哥嚴重的愧疚之意,他既然選擇點明,自然是不想讓哥哥心中再徒增負擔。

宮尚角緩緩道出:“你培育出來如此珍貴的出雲重蓮,卻未曾想過給自己留過一株……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留著……”

“哥……”宮遠徵心中有所觸動,他情不自禁地開口喊他一聲,就像是他兒時第一次喊他那般。

路上,月長老叫住了宮子羽。

“執刃,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腦子裡正一團亂麻的宮子羽,聽後本沒放在心上胡亂就應了下來。

直到聽到月長老後面的話,他才徹底驚醒過來。

宮子羽大驚:“你瘋了????”

突然放大的音量打破了這靜謐的夜,也驚飛了林中的鳥。

灰雲遮月,烏鴉低鳴。

舊塵山谷外,一隊侍衛裝扮的人疾行穿過樹林,隊內之人臉上皆是神色凝重之態。

他們雖是腳步匆匆,卻也極力控制不發出大的聲響。似乎是秘密行動,在黑夜中行動形如鬼魅讓人難以察覺。

為首侍衛腰間的紅玉在這一群人當中更是格外的顯眼。

一陣鳥鳴,樹叢裡不知驚動了什麼,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金繁瞬間警惕起來,手摸向配刀,舉起拳頭,示意身後的人停步。

刀被悄無聲息地抽了出來,金繁手上用了些勁,將刀柄握的更緊了些。

他邁著步子朝異響發出之處移去,步履極輕,神色戒備。

在他未設防之際,突然暗處的叢林之中射出一道箭來,從他的身側劃過,狠狠地釘在了身後的樹上。

眾人的注意力皆被這支箭吸引,便給了那人逃脫的機會,樹叢之中又是窸窸窣窣一聲

其他人剛想去追,金繁卻突然叫住了他們,眾人雖疑惑,卻也不敢違抗命令。

此時的金繁卻收了刀,走上前去將箭上的信取了下來。

信中內容:明日申時,點竹與云為衫會在舊塵山谷外竹林碰面。

金繁瞳孔漸漸聚焦在信的最下方,那個獨特的雲紋標誌,正是宮門所獨有的。

身後其他人則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金繁由此斷定此人雖神出鬼沒,但絕對非敵。不過對於那人的身份,仍然存疑。

夜色朦朧,樹林中氤氳著白霧,叫人看不真切。而此時女子一身黑色夜行衣,烏靴點地疾行,快成殘影。

在她身後還揹著把剛剛射出一箭的弓,由此便知是她將訊息傳給宮門之人。

但她的腰間掛著的無鋒令牌卻又格外刺眼,與她剛剛的那一舉動格格不入。

今夜的宮門氣氛格外詭異,彷彿一切都有預兆。

長長的宮道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道路當中。他慢步緩行,背影當中滿是疲憊之態。

不知過了多久,宮尚角終於走到了角宮。跨過高高的角宮門檻,他一路朝著後院走去。

不出所料,後院燈已全部被熄滅了。此時,正是酣睡的最好時辰。

宮尚角在上官淺的房門前頓住了腳步,內心一番糾結過後,最終還是徑直走向了隔壁的書房。

屋中燈也未點,漆黑一片。

宮尚角走入房間內,片刻過後,屋中便亮起了幽幽的燭光。

他將書案上的硯臺輕輕一轉,牆壁之上隨即就出現了一道暗門。

宮尚角輕嘆一聲,走入了其中,隨後牆壁上的門也重新關了起來,從書房內再看毫無異樣。

暗室之中擺放著各式的武器、秘籍、卷宗以及他日常所服用的百草萃。

這本來是屬於他的秘密之地,如今卻也被第三人所知。

宮尚角上前一步,在書架前停了下來,他伸手將最裡面的一本書抽出。霎時,書面上的“孤山派”三個大字赫然在目。

密室的秘密守不住了,而他的“秘密”也被她發現了。

這本孤山派的獨門秘籍,記載了孤山派一門的全部功法、箭法甚至是心法。

他當初費勁力氣將它帶出藏書閣,就是為了有一天親手交到上官淺的手中。卻因遲遲未找到合適的時機,而一直被置於他的密室之中。

直到滿月宴那晚,他看到羽宮送來的那一把弓箭後便下定了決心,想要將她的東西重新歸還於她,可這一切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那日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質問與失望,她雖未說出口,但他的內心卻又異常煎熬。

真相遲早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或許他一開始就不該有所隱瞞,但他真的很希望上官淺能留下來,為他而留。

宮門與無鋒之間的恩怨他會親手了結,而孤山派的仇他會替她去報。可她又還能信任他,等下去嗎?

對其他所有的事情,宮尚角皆有十分的把握,唯獨對此事心中卻是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