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雪已經走出了訓練室,走在那從密封的窗外透出一絲森冷的光的暗道之上。
她失魂落魄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便看見遠處,一個穿著魅階服飾的無鋒朝她走來,和她擦肩而過。
她隱約記得那人,是那日在水牢之中站在寒鴉陸身邊之人,自然也是他的手下。
蘇尋雪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魅,而她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回頭與她對視。
兩人目光對上之時,她明顯地能感覺到那人身上的敵意,莫名其妙地敵意。尤其是在她看向自己手中的藥瓶和胳膊處的包紮後,她對自己的厭惡彷彿達到了極點,那眼神彷彿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般。
但她很快就選擇了無視,因為她不會一直待在無鋒裡的。
帶著一肚子怒氣的那個魅來到了訓練室內,正巧看到寒鴉陸神色呆滯,心思已經不知偏向何處的寒鴉陸。
“主人……”魅還是收斂了情緒,恭敬地朝著眼前的人行禮。
寒鴉陸表情有些不悅,似乎是不想看到眼前的人:“你來做什麼?”
“您真的要將一個最低階的魑派入宮門嗎?”時過多日,她仍然不死心,尤其是見寒鴉陸的心態漸漸變了,她就更加不願接受。
寒鴉陸表情閃過一絲厭惡,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眼前的人道:“林玖。”
她突然一震,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驚喜,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叫她的名字。
寒鴉陸繼續說:“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來做……”
林玖興奮地領命:“是……”
寒鴉陸指尖微微彎曲,林玖見此便朝他靠了過來,附耳聽他吩咐。
離開訓練室的林玖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突然輕鬆了下來。
棋盤上的博弈,講勝負,但又不只是勝負,則須“用中”,中庸調和,不偏不倚,不冷不熱。明樁已布,而她這顆暗棋也該啟用了。
【羽宮】
距離中秋越來越近了,而云為衫的心也逐漸懸了起來。她將所有賭注押在上官淺一人身上,成敗皆在此一舉。
而與上官淺約定動手的那日,便是中秋的前一天,孩子的滿月宴那天。
偏偏宮子羽卻像是知道什麼一般這幾日總是纏著她,幾乎是形影不離,根本不給她暗中籌備的機會。這不禁讓她心生懷疑,但看他那一副樣子又真真地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阿雲……”正想著他呢,宮子羽就彷彿接受到了感應一般,來尋她了。
云為衫略有些無奈:“執刃,你整天是不忙的嗎?怎麼天天都待在羽宮裡……”
“忙啊,當然忙……整天都要焦頭爛額了……但眼下還有更要緊的是要忙……”宮子羽說著一把拉住了云為衫,將她扶到桌旁坐了下來。
云為衫正一頭霧水,她茫然地接下了宮子羽遞過來的茶,思考他正在搞什麼名堂。
而宮子羽一臉笑嘻嘻地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她的面前,開口問她:“這事還需要阿雲來幫我……”
云為衫不解:“什麼事?”
“往年的中秋宴都是羽宮來辦,可你也是知道的我從未過問這些。所以……”
宮子羽的表情有些為難,而云為衫則輕笑了一聲:“知道了……”
宮子羽聽到云為衫的回答後大喜,整日的公務就已經令他頭痛不已,要是再管這些瑣事,他必定會分身乏術。
而云為衫自然也是知道的,宮子羽定然不想去管這些麻煩事,想把這事推給她。但他又偏偏不好意思直接開口,云為衫會了意,也就不再讓他糾結。
宮子羽繼續說:“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一併說清楚吧,不要再故作玄虛了……”云為衫近日裡徹夜難眠,此時她也有些乏累。
“角宮的滿月宴定在中秋前一天,各宮自然會送去賀禮,但我思來想去沒有任何頭緒,所以想著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宮子羽的這番話也問住了云為衫,如若是為大人送生辰禮那便簡單了一些,可偏偏是剛剛滿月的嬰兒,的確是令人費解。
“讓我想一下……”
云為衫立刻陷入了沉思,畢竟是宮門如今唯二的下一代,滿月禮自然不能輕視。
云為衫突然想到:“聽說宮尚角有意讓女兒承孤山派的衣缽?”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宮子羽也曾聽過這個傳言,但也未曾考證過。
“聽說孤山派善於用箭,可偏偏被無鋒滅門以後那些功法秘籍便被無鋒的人掠去,想必點竹為了不讓上官淺恢復記憶,定然不會傳她孤山派的秘法?”
宮子羽聽後突然打斷她:“江湖中各門派功法於宮門藏書閣之內皆有備份……”
云為衫興奮開口:“那……”
宮子羽猜到了她想說什麼,但考慮過後還是潑了她冷水:“藏書閣尋常人不能輕易進入,更不要說將裡面的藏書拿出來了……倘若是各宮宮主尚需繁瑣的流程,若是想要將它送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云為衫用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宮子羽的額頭,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並未說是想要將藏書拿出來啊?”
宮子羽有些摸不到頭緒,只好繼續問她:“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在想孤山派箭術超群,那必然弓箭本身也有非凡之處,所以我想制一把弓送於她,這樣日後她的女兒日後也可以將孤山派的箭術傳下去……”
宮子羽十分滿意云為衫的提議,同她商議好了便打算吩咐花宮去制弓箭,但又突然想到如今還尚未有圖紙。
他剛想去問云為衫,而她卻早就料到了:“那弓箭的圖紙那隻能勞煩執刃大人去藏書閣謄抄一份了……”
宮子羽剛剛還揚起的嘴角突然垂了下去,他無奈地開口:“好啊……還是要我出手……”
藏書閣,是他平日裡最討厭去的地方。但成為執刃之後,有很多事情他又不得不做,至於喜歡與否都不重要。但最重要的問題是,私自將藏書閣內的東西謄抄出來,如果被長老院知道了,他必然少不了一頓教育。
“這也是執刃送給侄兒的一份心意……”唯雲知羽,自然云為衫最懂宮子羽的心,知道如何說才能讓他動容。
云為衫的一番話讓宮子羽徹底下定決心:“不就是一份禮物嘛?我堂堂執刃還是送的起的……”
說完宮子羽便急吼吼地朝門外走去,著急去藏書閣畫圖。畢竟滿月宴在即,工匠製作也需要花費些時辰,所以自然不能再拖下去了。
屋內的云為衫輕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希望這份禮物你會滿意吧……這也算是我欠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