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白,晨曦微露。

路上的宮尚角和宮遠徵一前一後的走著,兩人均沉默不語。

似是受不了這種沉重壓抑的氛圍,宮遠徵快步邁向前,走到了宮尚角的前面,截停了他。

“哥,你說這刺客到底是誰啊?”宮遠徵一直都絕對信任哥哥,但是見哥哥剛才在商宮內有些過於沉默寡言,他有些疑惑。

宮尚角稍稍皺了皺眉,這一情緒的變動迅速被宮遠徵捕捉了去。他開始興奮地瞪大雙眼,甚至有些得意地問他:“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雖然宮尚角此前並未多說過什麼,但此刻宮遠徵卻斷定哥哥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而且是百分之百確定。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宮尚角留下了這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後,繞開宮遠徵又繼續往前前走了。

“什麼意思?”

身後的宮遠徵還在糾結話裡的隱含之意,回過神來後見宮尚角已經走遠了。

於是他只好暫時放棄思考,邊追向宮尚角邊喊道:“哥,你走慢點等等我。”

長得一眼望不到頭的宮門大道上,一個滿頭掛滿鈴鐺的少年,正在全力追向那個一身雍容華服步態穩重的男子。

【羽宮】

宮子羽和云為衫也回到了羽宮,兩人都到了宮子羽的房間。

坐在床上的宮子羽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臉色蒼白,嘴也沒了些血色,渾身上下都冷透了。

云為衫蹲在宮子羽身前,緊緊地抱住了他。宮子羽的頭整個落在云為衫的肩膀上,彷彿有了片刻的依靠,令他十分安心。

“為什麼我現在還是保護不了任何人?為什麼我宮門族人會自相殘殺……”宮子羽有些哽咽。

他說完後的一瞬間眼淚驟然滑落,待他低頭埋在云為衫的肩膀上嗚咽之時,云為衫將手覆在了他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動作輕柔,安撫著他的情緒。。

“公子如今已經做得很好了,你為了宮門一直都在做各種努力……別人看不到,可這些我都看在眼裡……慢慢來總會好的……”

云為衫溫柔的語氣讓宮子羽的心稍微平靜了一點,他眼睛微微閉起。不知因為過於疲累,還是在想些什麼,兩人就這樣相擁著。

不知過了多久,宮子羽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睜開了雙眼。

“阿雲……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宮子羽突然發問,云為衫緩緩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兩人面對面對視著,云為衫眉頭輕皺。

她早有所料般地對宮子羽說道:“公子也發現了?”

宮子羽見云為衫的表情平淡,並沒有任何驚訝之色,才意識到原來云為衫比自己早就想到了。

“宮紫商遇刺和被侍衛發現時間相隔並不久,這說明侍衛那時應該也距離商宮不遠了。所以如果她大聲呼喊,侍衛就一定會發現她受傷……”

宮子羽頓了頓後繼續說道:“而且刺客根本就不可能逃掉。也就是說,第一,宮紫商是有意包庇刺客,並不想讓他被侍衛捉住;第二,這刺客恐怕就是商宮的人……”宮子羽邏輯清晰,頭頭是道。

云為衫在一旁默默地聽著,過了許久她也忍不住補充道:“而且當時我在大小姐的床旁觀察了一下傷口,傷口確實是由短刀刺入的……最重要的事是,刀是由下自上刺入的……”

兩人眼神交匯,互相會意。

“月長老和雪長老是最先趕到商宮的,而且是月長老為她處理的傷口,所以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宮子羽若有所思地說著。

云為衫朝他點了點頭,兩人對於結果已經心知肚明瞭。

也就是說,從那時起兇手是誰就已經很明顯了。

而云為衫從月長老說完那一番話開始,就已經鎖定兇手了。

她之所以選擇不說,一是因為以她現在的身份既然長老選擇沉默,所以她更沒有資格去多說什麼;二是因為就算真相說出來了,恐怕大家也不願意接受……

而雪長老最後所說的,讓宮紫商醒後自己說出真相,其實也不過是將選擇權交回了她自己的手裡。

【徴宮】

已經用過早膳的雲以抒此刻正站在窗前看風景,卻發現一夜未歸宮遠徵急匆匆地回來,臉上帶著些怒氣。

在他身後,跟隨著兩名黑衣裝扮的侍衛,三人一起進入了宮遠徵的房間。

雲以抒有些不解地盯著那扇緊緊關閉著的門,表情有些微妙。

屋內,宮遠徵坐在主位上十分氣憤地將手中的杯子擲了出去,杯子落在地上水灑落一地。堂下站立的兩名侍衛有些惶恐,他們一動不敢動地呆立著,任憑水濺到身上。

本來因為宮紫商遇刺一事他就怒火中燒,如今又在角宮受了氣。近來哥哥也也被瑣事壓的喘不過氣來,所以他也不願再去打擾哥哥。他自然是無處疏解,只能在自己宮內發發火。

可是上官淺的那一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世上唯有一人可信,那人便是自己?

她不信任哥哥?

他以往就覺得上官淺這個人冷血的很,彷彿沒有心一般。他本以為哥哥尋她回來,她便可以忘記之前的事情,一心一意地陪伴哥哥。而他也在努力的接受她,可她今日的一番話,讓他都有些寒心。要是哥哥聽到呢?他會不會更難過。

幾個時辰前,宮尚角和宮遠徵回到角宮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正巧到了早飯時間,他便留下來同哥哥和上官淺一起用膳。

飯桌上氣氛尷尬,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勁,似乎心裡都藏著些什麼事情。

上官淺將菜夾到宮尚角的碗中,他才回過神來,對著上官淺勉強的笑了笑。

而上官淺見宮尚角對自己如此態度,她以為是因為昨天自己被他發現了,而他對自己心裡有了芥蒂。

一旁的宮遠徵則也默不作聲地低頭吃著飯。

沒吃幾口的宮尚角突然放下筷子,準備起身離開了。

“你們先吃,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完……”

宮遠徵剛想叫住宮尚角,可他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的上官淺和宮遠徵尷尬對視一下,又繼續低頭吃飯了。

“角公子是怎麼了?我見他心情有些不好……”上官淺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

“你不需要知道……”本來氣就不順,如今和他不喜歡之人待在一起,他的話就更加嗆人了。

上官淺這次並未懟回去,而是滿臉擔心。宮遠徵見此,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或許她是真的擔心哥哥呢?

“反正最近幾天你還是少去打擾哥哥吧……”宮遠徵放緩了些語氣對她說道。

上官淺不再應聲。

“你說親人真的會對親人出手嗎?”宮遠徵忍不住問了眼前的人。

而上官淺聽到這話後有一些驚訝,她思考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世上唯有一人可信,那人便是自己。”

說完她便也頭也不回地起身離開了,宮遠徵一人坐在餐桌旁愣了好一會兒,才將手裡的筷子摔下,氣沖沖地離開了角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