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孩子像是正在觀察獵物的野狼,不斷挪動步子,調整著姿態。

不過,之前就說過,他們並沒有什麼理智,更別談耐心了,沒過多久他們就以一種類似蛤蟆的姿勢撲了上來。

一開始我還能夠敏捷地閃過,但他們人太多了,一個接一個的不停往上撲,總是忽然就有人從哪個角落衝出來。

於是我漸漸招架不住,被按倒在地。

這時候其中一個倒聰明瞭,見我已經倒在地上,他立馬去開那個被我關上的車廂門。

我仰頭,還能透過門上的小窗戶看到那些正常的孩子正擔心的看著我,不斷地哭喊著。

我吼了一嗓子:“你們趕緊走!”

於是那些變異人的注意力又全部回到我身上。

不知道是因為這裡是幻境,還是因為這些靈體並不真實,鬼頭刀的效力遭到了減弱,不管我怎麼努力,變異人還是會不斷地撲過來。

到最後我被狠狠掐住脖子按在牆上,腹部也遭到了重擊,因為頭部被撞倒在地上,所以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開始遊離,我甚至沒辦法集中精神進行反抗。

於是在意識的最後一刻,我把視線放向車廂門,想要確認那些孩子們都還安全。

但我看到的是一個面容恐怖的小鬼。

甜甜聲音依舊尖銳,但聽得出在壓低,顯然是心情不好,他說:“已經夠了。”

我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臉,忽然發現那些撲在身上的變異人全都不見了,他再一揮手,連我身上的傷也不見了。

已經被他耍過一次,我的第一反應是用盡全力撲過去,抓住他的腳腕說:“我找到你了。”

甜甜那張臉上露出一絲無語和嫌棄,:“好吧,我承認你已經贏了。”然後把我甩開,飄在空中。

我聽到了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如果當年我們的老師有你一半勇敢,結果就不會是這樣。那些小傢伙都很喜歡你,抓緊時間和他們相處吧。”

聲音消失,車廂裡的燈也全都關閉,但車廂並沒有暗下來,因為剛剛還灰濛濛的天,忽然變得晴朗,我第一次覺得陽光如此珍貴。

那扇緊閉著的車廂門嘭的一聲被開啟,孩子跑過來擁抱我,親吻我。

我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是你和他們見的最後一面了。”

大概是受現代化的影響,如此應該珍重的時刻,我想的是用手機拍張合影。

隨後眼前的事物開始扭曲一陣天旋地轉後,我回到了先前那輛火車當中。

火車上很嘈雜,交談聲和咀嚼聲不絕於耳,沉甸甸的箱子壓得我的腿有些發麻,但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真實。

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場夢,但我卻異常疲憊。

閉上眼,一段不屬於我的記憶被塞進了腦海,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個忽然出現的故事。

故事講的是在一場小學的春遊中,司機不慎將車開到了某個不祥之地,並且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車子遭到了各種不明的攻擊,車廂的孩子們都嚇壞了,為那些負責看護的老師不顧孩子的安危,用掉了可供逃生的所有用具離開列車。

那些孩子被留在車裡,只能拍著車廂門哭喊,起初是遭受一些怪物的襲擊,後面發展成出現變異病毒,人們互相殘殺,最終全都死在了車裡。

我的視角是其中一個孩子,我猜是甜甜。

以當事人的角度看這個故事,格外令人覺得沉重,我的心口壓著一塊大石頭,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又想起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整整齊齊的坐著,笑著,拍手唱著送別,就那麼隨著列車走向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那群孩子那麼可愛,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落得如此田地。

我大口喘著氣,情緒稍微舒緩一些後,拿出手機。

那張合影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空落落的車廂裡,帶著微笑看著鏡頭。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心裡還是忍不住湧起失落感。

直到拎著箱子下車,我都沒太緩過來。

下火車後我又轉車回家,進門看到三叔和霜兒一左一右,在椅子上看著我。

我這才像剛想起來似的,問霜兒:“之前是去哪了?”

霜兒說:“在車廂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靈力波動,但沒來得及叫醒你,你就被拽進了幻境。我發現那道靈力沒有惡意,就沒做什麼,後來又看到你一直失魂落魄,就沒出來打擾你。”

三叔眼神在我們之間流轉,最後居然問我:“你是不是失戀了?”

我沒好意思吐槽,這話在我從鎮魂塔回來的時候問一句,我說不定還會點頭,至於這平家村之行嘛……

想到這裡,我壓低了聲音問三叔:“神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三叔嘴唇動了動,又看了一眼霜兒,才說:“我確實是對不起喜兒。”

他說這一句話,嘆了三口氣。

我也不好再問下去,主動說起紫砂壺的事。

根據我的推測,這紫砂壺裡應當就是那隻小鬼,也就是甜甜。

這東西是我自作主張帶回來的,並且實力不濟,是個不好溝通的小鬼,我原以為三叔會不悅,但沒想到他一聽這是神女送的,二話不說就接了過去。

我聽見三叔唸了一些我從未聽過的咒語,然後甜甜就從紫砂壺裡面蹦了出來。

我問他:“剛剛那是什麼咒語,為什麼我聽著跟以前的咒語不是一個感覺?”

霜兒說:“因為這是泰語,甜甜是古曼童,起源於泰國,那邊的咒語對他的作用更大。”

我聽的一知半解,只覺得他們很厲害。

隨後又問:“這個小鬼要就這麼養著嗎?”

三叔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這小鬼在神女那裡已經養到了一定階段,恐怕得吃死肉才能養活了。”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我,我明白這找死肉的活兒也是我的。

我店裡用的死肉都是老宅裡的陳年老屍,看他們的表情,甜甜吃的肯定得是新鮮的。

我去哪兒給他找新鮮的屍體?總不能現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