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找宋綿綿也沒別的事,下午就是領著女兒在沈家逛了逛,畢竟是自個家,總不能連路都不認識吧?

眼看著晚飯時間,宋綿綿還是提前打了招呼,“娘,晚飯後我就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沈夫人抓著她手的力氣就更大了點,顯然十分不捨。

“囡囡……”

她恨不能女兒天天陪著她,當然捨不得宋綿綿只住了一天就回家。

“娘。”

宋綿綿挽著她的手臂,撒嬌道:“我就在京城啊,我肯定會經常來看您的。”

她可是真心的,對於這樣真心寵愛她的長輩,宋綿綿十分貪戀這樣純粹的親情。

沈夫人看出女兒堅決,也知道宋綿綿和謝淵新婚燕爾,她也是從剛成婚時過來的,自然能理解。

也就不好久留。

沈夫人戀戀不捨的拉著宋綿綿的手,“那囡囡可要說到做到,要經常來陪娘。”

頓了頓,她又說:“不過就算囡囡不來看我,我也一定會去看你的。”

說完,她噗嗤一笑。

“娘。”宋綿綿再次撒嬌,“我怎麼會?我保證一定會經常來看您的。”

“好好好。”沈夫人點了點女兒嬌嫩的小臉蛋,眼裡全是寵溺。

知道女兒晚上要走,沈夫人也沒心思再逛院子了,拉著女兒就回了她的院子。魚望舒也很明白,下午一直陪著婆母和小姑子,此刻卻是識趣離開。

回房關了門,沈夫人第一時間就從梳妝檯的抽屜底部翻出一個木盒子。

她抱著木盒子到宋綿綿面前坐下。

“……娘。”宋綿綿若有所覺,可剛開口就被沈夫人瞪了一眼,“你也知道我是你娘啊。”

雖然是這樣的話,可語氣更有點撒嬌和嗔怪的意思。

宋綿綿:……

沈夫人從頭上取下一根金簪,開啟木盒子上的鎖,木盒子雖不大,但裡面卻放的滿滿當當。

然後,她將盒子往前一推,看著女兒的眼睛,“都是你的。”

宋綿綿都震驚了。

她還沒從前天沈家送去的那厚厚一份嫁妝單裡醒過神來呢,這就又這麼多?!

這些的價值,絕對不低。

“娘,不用了,我有錢的。”她真的挺有錢的,畢竟她跟程家合作已久,程家的天下第一樓遍佈天下,每三個月推出一道新菜,獲得的收益也並不小。

“我當然知道。”

沈夫人說的理所當然,“但你的是你的,我給你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給你的。”

“你是我的女兒,我是你娘。”沈夫人說著,眼裡又帶上歉疚,要是女兒在她身邊長大……

雖然她現在給的超出一般女孩子的嫁妝,可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她願給多少就給多少!

當然,她也有些許補償之心。

“囡囡。”她吸了吸鼻子,隱隱又有要掉眼淚的意思,宋綿綿又心疼又頭大。

沈夫人繼續說:“你放心,這些都是我與你爹商量好的,家裡產業不少,咱們家就你跟大康兩個孩子。”

“所以家裡的東西,你跟你大哥一人一半,不過你哥畢竟要繼承家業,所以這宅子什麼的得給他。”

宋綿綿都聽的無語,她可從來沒有想要這鎮國侯府邸的意思,侯府是御賜,別說她沒想法,就算她有想法也不敢直接將沈家人攆出去轉而她來入主。

“娘……”她又無奈又頭疼。

“聽娘說。”沈夫人瞪她一眼,“這些歸你,更多的還是一些鋪面之類的,至於其他的古玩字畫……”

宋綿綿不得不打斷她了,“娘,你再說我真要生氣了!”

沈夫人立刻噤聲。

女兒說了算。

“這些我不要。”她將木盒子推回去,“至於娘說的什麼古玩字畫更是別送了。”

“囡囡……”

這次輪到宋綿綿瞪沈夫人,“娘,我很認真的,您前天送去謝家的東西我收了,是因為您說那是我的嫁妝。”

“雖然是後補的,可我也收了,但這些我真的不收。”她能感受到沈夫人對她的愛,可沈夫人砸的這些真金白銀更叫她震驚。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

為你花錢的人不一定愛你,可愛你的人一定捨得為你花錢。

她覺得現在就是,她娘真金白銀跟流水似的往她身上砸。

“囡囡!”沈夫人再次把木盒子往她面前推,看見宋綿綿堅定拒絕的表情。她眼尾微垂,眼裡蓄滿淚珠。

那表情就像在說:你不收,就哭給你看。

宋綿綿頭大如鬥。

這也行?!

好歹是個侯夫人,性格像小女孩,可現在行事也像小女孩了,一旦不如她意,便掉眼淚……

可偏偏沈夫人這是有底氣的,畢竟萬事有沈侯爺。

宋綿綿現在只想把她爹叫來,自己慣出來的,自己來收拾這攤子。心裡這樣想著,身體卻是靠近侯夫人,柔聲哄了起來,“娘,您有話好好說,您別哭啊。”

同為女性,她對姑娘家的眼淚也十分束手無策。

要是心裡有大事她還能勸導一二,可她娘這樣的小哭包,她就四個字:束手無策。

宋綿綿不開口還好,她這一說話,沈夫人的眼淚就給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嚶嚶嚶的看著宋綿綿,“囡囡,你,你是不是還在怪,怪娘……”

“沒有,絕對沒有的娘!”宋綿綿說的擲地有聲,就差當場給她娘發誓了。

“那,那你收下。”沈夫人把木盒子往宋綿綿面前一推,意思很簡單。

收下,她就不哭了。

這是威脅,儘管有些可笑。

宋綿綿真是哭笑不得,她灼灼的盯著沈夫人的眼睛,說:“娘,您別哭了,我們好好談談。”

沈夫人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拿起手帕擦去掉下的眼淚,儘管眼裡還水光盈盈,但卻是真沒再哭了。

宋綿綿唇角勾起。

成,那就是能談。

宋綿綿給沈夫人倒了一杯茶,看著對面人平靜下來,她才鬆了一口氣,認真說:“娘,您不必覺得你欠我什麼。”

要欠,也是欠原主的。

不過找到沈夫人之後,原主的最後一縷執念已然消失,她能感覺到,“宋綿綿”沒有遺憾。

“您給我的已經很多了,這些東西我真的不能要,您非要給我的話……”

宋綿綿腦子轉的飛快,憋了半天,緩緩說:“我就哭給你看。”

沈夫人瞪大眼,震驚的嘴裡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完全沒想到這話能從一向堅強倔強的囡囡嘴裡說出來,自她認識宋綿綿開始,還真沒見女兒掉過眼淚。

想著,沈夫人點了點頭,“行。”

宋綿綿:???

她愣了下。

沈夫人眼巴巴的看著她,倒像是真等著她哭。

宋綿綿哪還哭的出來?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娘……”

沈夫人也不是真要她哭,此刻看著她的表情眸子一轉,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別的,“囡囡,雖然你不喜歡哭,但咱們女人適當的哭一哭也不錯。”

“我看女婿待你好,可這夫妻之間相處也是有講究的,他弱些,你就強些,他強些,你就示弱。眼淚又不要錢,有時稍微的示弱可比一味的蠻幹要有用的多。”

沈夫人說起這個,那是十分自得。

沈侯爺就吃這套。

宋綿綿愣了下,唇邊笑意更甚,“知道了,謝謝娘。”

這些話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會說的,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除了沈夫人之外,便也就是聽祝玉枝說過。

這兩人,待她都極好。

這邊還在為這些糾結,唐嬤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夫人,小姐,快用晚飯了,老夫人也在。”

知曉宋綿綿和謝淵晚飯後要離開,沈老夫人也一起來吃今天的晚飯。

沈夫人再次把木盒子推給宋綿綿。

可宋綿綿卻是迅速起身,還脆生生的回了一句,“好的嬤嬤,我來啦。”

沈夫人:……

她看著放在桌上的木盒子,表情十分複雜。

她從沒想到真有人能對這樣多的錢財視而不見,儘管這是她的女兒。

她垂眸看了看,難道……是給少了嗎?

不會啊。

沈家的家業是打下來的,作為有從龍之功的侯爺,家裡雖沒底蘊,可財富卻是不少。

沈夫人還沒想明白呢,外面傳來宋綿綿清脆的聲音,“娘,走啦。”

沈夫人不得不收回思緒,無奈一笑,“好。”

她將木盒子收好,這些東西她打定了主意是給宋綿綿的,綿綿今天不要沒關係。

她遲早能送出去。

宋綿綿本以為沈夫人這麼做就算了,沒想到晚飯後沈老夫人也單獨叫了她,同樣的送了一些東西。

宋綿綿:……

沈夫人所賜,倒不好像沈夫人那樣直接拒絕,好在一套頭面也不算太珍貴,宋綿綿也就收下了。

總能送回來。

這套頭面價值不低,但起碼不燙手。

一直到宋綿綿上了馬車,沈夫人都還捨不得鬆開手,眼裡蓄起淚意,下一秒就能掉眼淚。

她是真捨不得。

“娘。”宋綿綿輕聲哄著,“沒事的,您想我的時候叫人通知我,我就過來啦。”

話是這樣說,可沈夫人還是捨不得,她當然更清楚謝家對綿綿已經很放鬆,畢竟綿綿經常去店裡。

她只要想去就能看到。

要是換成別家,那一年也就能見上幾回,可她從前就沒怎麼跟女兒相處過,恨不能十二個時辰黏在一起。

儘管不捨,可馬車還是調轉車頭,駛離鎮國侯府。

一直到馬車消失不見,沈家人才戀戀不捨的回了府。沈大康有些頭疼的安慰了親孃一句,“娘,妹妹說的對,想她的時候去看她就行,妹夫好說話。”

沈夫人一聽這話,更難受。

沈侯爺立刻瞪了一眼沈大康,沈大康面色訕訕,他這不是安慰母親嘛。

魚望舒倒是更清楚些,“父親,母親,兒媳先回了。”

說完,迅速轉身離開,哄婆母這樣的事,公爹做就行了。沈大康當然連忙跟上自家娘子。

沈侯爺攬住沈夫人,柔聲哄勸,“夫人,我看女婿待囡囡極為用心,咱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再說,咱們沈家也不是吃素的!”

沈侯爺說的極為自信,就算謝淵本事不差,哪怕往後位極人臣,他也不懼。

沒欺負他家姑娘就好,要真有什麼二心,哼!

就算到最壞的程度,他將姑娘接回府中養一輩子也不是問題。

可惜,他們找到囡囡的時間晚了點,囡囡和謝淵已經成婚,否則……這謝淵想要娶到他家姑娘,可沒那麼容易。

沈夫人點了點頭,又說:“我給囡囡那些,她沒要。”

沈侯爺頓了下,表情也有些複雜,“無妨,時間長著呢,現在不要,以後也有機會。”

“慢慢來。”

畢竟剛認親沒多久,此刻的親近除了血脈的關係更多的還是愧疚。

就算是至親之人,感情也是相處出來的。

沈夫人掉下眼淚,“是我們對不起囡囡。”

沈侯爺攬著她肩膀的手更緊了點,是啊,是他對不起女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