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禧雲心中忐忑不安,她倒是樂意送晏禮辭,可祝清寧在這裡,這種事情她做了,當祝清寧是什麼。

表面的情分還是要維護的。

祝清寧輕描淡寫瞥她一眼,“妹妹不必看我,爹爹讓你去,你便去吧。”

祝清寧見祝太尉無動於衷,也不知究竟是何用意,若是想讓祝禧雲嫁入晏家,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不是祝斕月,祝禧雲,也不是不可以。

晏禮辭眉頭微微一挑,目光從祝清寧身上移開,“禧雲小姐還是去看看小公子吧,若是醒來見不到自己姐姐,難免要哭鬧。”

這話,顯然是拒絕讓祝禧雲送。

祝太尉拱手,“晏首輔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那我親自送晏首輔和王太醫。”

祝太尉看了眼祝清寧,終究是嘆一口氣。

大房的兩個女兒,都不能入晏禮辭的眼,總不能還讓祝清寧去送。

晏禮辭的目光重新在祝清寧臉上停留,多看了幾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祝清寧一抬頭,對上他的視線,便覺臉頰一熱。

他身上穿著的錦袍上,還有幾道被人壓出來的皺痕,讓人見了,不免想到方才在房中的場景。

祝清寧微微欠身,垂下眼簾,恭送幾人離去。

人一走,她便腳下生風,朝著自己的院子奔去。

院子門口房簷下掛著的燈籠,一盞掉落在地,磕壞大半邊,硬生生被地上的水浸溼。

石階溼噠噠念著好些樹葉,人走上去,便覺進入一處久未住人的屋舍。

房間內部黑燈瞎火,她走時便滅了燈,可卻也不似這般蕭條。

祝清寧眉頭一皺,提起裙襬,往前跨了一步,便伸手,輕輕推開房間的門。

黑暗中,呼的一聲,祝清寧吹亮火摺子,點在蠟燭上。

房間內,明顯被人動過的痕跡,桌椅被撞得歪歪扭扭,櫃子也開一條縫,並未關嚴。

祝清寧深呼一口氣,緩緩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桌,便在心中默數。

三……

二……

一。

“小姐!”

門外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祝清寧一抬頭,燭光映照著容雅氣喘吁吁的模樣。

祝清寧起身,走到她面前,“她們可有為難你?”

目光上下將容雅打量一番,才鬆一口氣。

容雅搖頭,“二小姐也怕事情鬧大,只是將奴婢關了一會兒便放出來了。”

容雅卻不知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方才聽著外面鬧哄哄的,她還以為是祝清寧刺殺晏禮辭的事情敗露,嚇得趕緊跑回來。

不過看到祝清寧的身影,便放心了。

“小姐,二小姐究竟想做什麼?”

祝清寧眸中劃過一抹異色,轉過身,邊說道:“冰糖雪梨被人事先下了藥,看來,是祝斕月做的。”

容雅大驚,“那晏大人他……”

轉念一想,問:“小姐沒事吧。”

以小姐的性子,為了取得對方信任,必然先喝一口,從小姐出去之前將她買的毒藥放在袖子的動作便知曉。

“我沒事,晏大人事先發現了。”祝清寧撒謊。

“那便好,真是慶幸。”容雅想了想,又問:“二小姐給小姐下的,是什麼藥?”

祝清寧背對著容雅,她的神色並不能被容雅看到。

燭火微光中,她身形單薄,如風雪交加里高山脆弱的雪蓮。

她不曾回答,只是她的身形漸漸和黑色融為一體似的,似乎周身泛著一股低氣壓。

便見她動了動,手伸向自己的袖子,從裡面拿出一包什麼東西。

手繞過桌上的茶壺,拎起蓋子,一整包東西都抖落進去。

蓋上蓋子,提起來搖一搖,放到托盤上,吩咐容雅:“給祝斕月送過去,務必告訴她,這裡面下了見血封喉。”

她一字一句,說得慢慢吞吞,給人一種不顯山水的惡毒感。

“是。”容雅眼中躍躍欲試,忙上前,抬起托盤。

小姐要做的,是要恐嚇祝斕月一番。

剛被祝斕月欺負過,容雅心中有氣,這差事,來得正合她的意。

只是半路,便將茶水倒了一點在杯子上,剩下的全給倒掉,換了新的。

祝斕月的院子,守門的便有三兩個丫鬟,瞧見容雅,伸手就攔。

“做什麼,二小姐的院子,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容雅示意手上的東西,“大小姐特意囑託我來給二小姐道歉,你當真要攔我嗎?”

“若是因此壞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關係,你們擔待得起嗎?”

容雅刻意提高了聲音,不為嚇住門口的丫鬟。

她目光越過幾人,正好,房間裡面的聲音傳出來,“讓她進來!”

祝斕月一聽是祝清寧要給自己道歉,當即便鬆口。

不是信祝清寧真的這麼好,只是好奇她究竟有什麼把戲。

“二小姐,這是上好的碧螺春,我家小姐我端過來給二小姐嘗一嘗。”

容雅嘴角帶著陰笑,彎著腰走過去,將茶壺放在桌上,便開始倒茶。

祝斕月看她動作,並未懷疑,伸手,見那托盤中本來有一杯,直接端過來。

“二小姐可當心了,嘗一口便罷了,這裡面的毒大得很,傷了身子可不好。”

容雅倒好的茶,自顧自送到嘴邊,輕輕抿一口。

祝斕月手一頓,抬眼見容雅的動作,輕撥出一口氣,滿不在意道:“想唬我?”

這茶容雅喝得,還能有什麼問題。

“你家小姐也就這點本事?”

她抬了抬手,作勢要繼續飲茶。

容雅不慌不忙將手中茶杯置於桌上,“二小姐不信,便喝吧。”

她好整以暇的模樣,反倒激起祝斕月的懷疑。

容雅卻不等她反應,蹲了蹲身,“茶水送到,奴婢告退。”

容雅便朝著門口去。

祝斕月看著手中的茶水失神,將信將疑,卻不敢喝。

忽然,氣憤地甩手,將手中的茶水連帶著茶杯丟到不遠處的浴缸裡。

“賤人,戲弄我!”

門外的奴婢聽見動靜,忙上來檢視情況。

祝斕月剛轉身,便聽見丫鬟驚撥出聲。

“死……死了!”

“小姐,你的魚!”

祝斕月一回頭,便見魚缸裡的錦鯉都翻了肚皮。

她臉色唰的變白,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