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寧話音剛起,門口便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
晏禮辭來了?
來就來吧,還讓人喊一聲,這是當自己是皇上嗎?
也是,晏禮辭如今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和皇上也差不多。
甚至有時候,皇上還得依靠他。
“晏首輔大駕光臨,有何指教?”祝太尉面色一沉,看著門口走進來的男子。
男子一身墨色長袍,修身玉立,周身氣勢過於強大,所到之處,人人望而生畏。
祝府的小丫鬟見了,抖著腿腿退到一邊。
“祝太尉府上,真是熱鬧啊!”晏禮辭笑意不達眼底。
人走過來,路上行人都為他讓出道。
那雙幽深的視線穿過人群,看了祝太尉一眼,便往旁邊偏,直勾勾看向祝清寧。
“祝小姐……”
祝清寧覺頭皮一陣發麻,面前落下一個巨大的人影,擋住光線,仿若天地都變得狹窄,難以呼吸。
晏禮辭停下腳步,聲線慢悠悠,“身後這人,好生眼熟。”
一陣風似的,他越過祝清寧,走向王媒婆。
“回首輔的話,民婦乃是媒婆,大家都叫我王媒婆。”
祝清寧第一次見王媒婆臉上的笑容裂開,說話聲音都在抖。
這陽春三月,並稱不算冷。
只是在晏禮辭面前,饒是王媒婆這種慣會油嘴滑舌的人,也不免變得緊張。
“原來是媒婆,這是來祝府做媒?”
“怎麼?祝太尉這是又要納新人?”晏禮辭視線一轉,落在祝太尉臉上。
男人手裡捏著腰間的紅玉把玩,神色漫不經心。
祝太尉後院裡的花,可是出了名的好看,也出了名的多。
“晏首輔說笑了,王媒婆是來替本侯下聘提親的。”蕭奕嗤笑一聲,看向晏禮辭的神色也有些意味深長。
晏禮辭眯了眯眼,“廣寧侯這是向祝家二小姐提親?”
“錯了。”蕭奕嘴角勾了勾,幾分得意。
“是祝家大小姐。”
“祝家大小姐?”晏禮辭重複蕭奕的話,那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目光似終於想起祝清寧似的,微微退半步,眼神就朝祝清寧身上瞧。
晏禮辭看得輕飄飄的,祝清寧莫名覺得沉重。
“你要嫁他?”
問得也莫名其妙,祝清寧並未作答,只是迎著他的目光,試圖看穿他的意圖。
可惜失敗。
晏禮辭這個人,遠比想象中更加深沉,難以揣測。
她視線避躲之下,瞥見他腰間那一枚紅玉環佩,晏禮辭身上總是帶著這個玉佩,看起來十分重要。
她並未多想,微微福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然不是清寧能做主的。”
晏禮辭的身份擺在這裡,饒是對著他說話,都要輕聲細語,這是不必明說的規則。
祝清寧和以往一樣,作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看似身不由己,實則雷打不動的一貫風格,晏禮辭深深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晏禮辭轉身,對上一旁的祝太尉,“祝太尉昨日光臨晏府,有些事情過於倉促,說不明白,祝晏兩家的婚事還算不上不作數。”
男子聲音清清冷冷,聽到人的耳朵裡,耳廓一陣發麻。
身居高位的權臣,說話不全然是說話,身上那一層身份帶著的壓迫,彷彿與生俱來,不管什麼樣的人在他面前,彷彿只有低頭這一條路。
“晏首輔這是什麼意思?”祝太尉不太明白。
要另娶他人的事晏禮辭,如今到府上說這些不清不楚的話,實在令人懷疑。
晏禮辭揚了揚下巴,從容道:“本來和祝家這一門婚事,在一年前便該了結,不過祖母總說,締結婚書之時,便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人作證的,可婚事作罷一事,卻只是幾人私下說……”
晏禮辭眼神似帶絲一樣,從祝太尉身上,勾著纏繞到祝清寧白皙細嫩的臉,最終,深深看了蕭奕一眼。
“也就是說,祝太尉昨日所言,婚事作罷一事,當不得真。”
一字一句,空谷傳響。
似一把沉重的錘子,敲擊在眾人心上,疼痛異常。
“對了,廣寧侯如今便來提親,是否不合適?”
“王媒婆覺得呢?”
在場的人都不說話,晏禮辭笑著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王媒婆。
王媒婆戰戰兢兢,她做媒婆這麼多年,見過的達官顯貴數不勝數,可晏禮辭這樣給人壓力的,少見。
簡直就是活閻王,她要是回答了,附和是,便是得罪廣寧侯,若不同意晏禮辭的話,便是得罪當朝第一首輔。
左右為難。
王媒婆硬著頭皮道:“是是是,原來祝大小姐和晏首輔還有婚約在身,那今日旁人自然是不能來提親的!”
比起廣寧侯,晏禮辭更加不好惹,王媒婆權衡之下,只好先得罪廣寧侯。
祝清寧咬咬牙,“晏大人這是做什麼,你我婚事,昨日便已說清楚,清寧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晏大人,還請晏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清寧!”
好個男主,竟然這麼得理不饒人,她也名聲盡毀,竟然還不能叫他滿意。
“放過你?”晏禮辭挑眉。
祝清寧往前走幾步,走到晏禮辭跟前,聲音嬌嬌軟軟,溫柔似水,“晏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穿過垂花門,祝家的走廊裡一眼看不見盡頭,遣散周圍的僕從,靜謐裡透著詭異。
祝清寧在前帶路,估摸著另一邊的人聽不見此處的話,她才站定。
“祝小姐想說什麼?”
晏禮辭靠近祝清寧,高大的身子,比祝清寧高出大半個頭,他一湊近,祝清寧便被逼到一遍,背靠朱漆紅柱,傳來一陣涼。
這樣近,呼吸都交纏到一起。
祝清寧一愣,眼神閃過一絲慌張。
“晏大人,請退一步……”
晏禮辭看了看她額頭上細碎的髮絲,未能觸碰也能想象的柔軟。
他一手撐在柱子上,視線往另一邊瞧,正好和不遠處一道視線對上。
祝清寧聽到一聲輕笑,好聽得緊。
只是男人說話的語氣不怎麼討喜,“瞧廣寧侯緊張的樣子,是怕我把你吃了?”
他更加刻意,頭往前送,微微彎身,唇貼近她的耳畔,從另一個角度,只看見不遠處長廊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甚是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