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如同被墨染黑的大海。
祝清寧回到祝府，摸著黑，開啟藏在夜色下的火折，點燃蠟燭。
燭光跳躍，照在她的臉上，金燦燦的光輝，染上深邃的眉眼。
容雅聞聲而來，推開門，見窗臺前的祝清寧，忙走過去，“小姐，老爺和夫人都睡下了。”
容雅一回來，先去打探訊息，得知祝太尉和年氏睡下，才鬆一口氣。
祝清寧不動聲色，聞言，也只是眼皮輕緩地眨了眨。
“母親這幾日為了妹妹，必然殫精竭慮，正好，二叔母那邊的事情也可以趁著這個縫隙來做。”
年氏將心思放在祝斕月身上最好，張太醫能夠入府為祝識看一看，儘管心中已經有猜想，可很多事情還是需要證據。
“廚房走水那一日，家中有哪些下人，暗中盤問一番，不要漏掉任何線索。”祝清寧凝重道。
春日宴。
天邊翻了魚肚白，張姨娘一大早便緊鑼密鼓張羅著，祝清寧才起身，隔著大老遠都能聽見張姨娘的動靜。
下人推門進來，四五個丫鬟站成一排，今日洗漱更衣都不用容雅伺候。
“清寧丫頭啊，這些，可都是姨娘我親手培養的丫鬟，梳妝打扮有一套，你作為咱們太尉府的大小姐，今日可要讓客人們好好看看你的風彩！”
張姨娘緊跟著進來，臉上的笑意藏不住。
扭著婀娜的腰肢，到祝清寧跟前，一股撲鼻的香氣迎面而來。
味道喧賓奪主，很是強勢，卻極其好聞。
她眉宇間動過的痕跡沒能逃過張姨娘的法眼，張姨娘笑著掏出一個小瓶子，神色自得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香水，弄一丁點在身上，誰聞了不銷魂的！”
香水？
這個朝代，竟然能有這種東西！
祝清寧微微驚訝過後，很快恢復平靜。
她伸過腦袋，聞了聞張姨娘手中的東西，著實是好聞，和她在原來的世界接觸過的香水差不多。
抬起頭，掃視一眼張姨娘，她穿著寶石藍織金繡花華服，內搭潔白絲綢中衣，腰束珍珠寶石玉帶，頭戴金玉寶石珠翠，盡顯尊貴與風雅。
倒是和平日的風格極其不同，今日的張姨娘，少去作為妾室的輕浮，盡顯穩重。
饒是和年氏站在一起，旁人也容易認錯，以為張姨娘才是祝家的主母。
“全聽姨娘的。”祝清寧乖乖看著她笑，做得端正，只看向鏡子中未施粉黛的純淨小臉。
張姨娘忙吩咐丫鬟們為祝清寧梳妝。
接下來將近一個時辰內，祝清寧如同一個人偶，任人擺佈。
“你們先伺候著大小姐，我去前廳看看。”張姨娘看祝清寧的眼神，越看越歡喜，奈何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她也不好在此耽擱太久。
“姨娘先去忙吧。”祝清寧乖巧地和她道別。
等到妝容都畫好，衣裳也換上，祝清寧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一席淡雅錦緞長裙輕輕曳地，裙襬繡著細膩蘭花，清新脫俗，上身蔥白色繡花披肩，邊緣以精緻銀線勾勒，溫婉中透著端莊。
髮間除了簡單髮飾之外，還插著一直顯眼的白玉簪，更襯得她氣質如蘭。
鏡子中，桌上張姨娘留下的瓶子逐漸清晰。
“小姐，這個東西好好聞啊，你也要用嗎？”容雅沒見過這種好東西，羨慕又驚喜。
今日府中來的都是京中貴公子，若是讓人見了小姐這副容顏，又有這香水相助，即便沒有首輔，想要娶小姐的人也只怕會踏破祝府的門檻。
前些日子小姐的名聲有所受損，不少世家貴族的公子都避之不及，今日必然能讓那些人改變心意。
祝清寧哪裡知曉容雅內心的想法，她搖頭：“固然是好東西，可別人沒有，我若是用了，反倒顯得太過顯眼，還是不用了。”
祝清寧算著時辰，今日她給張太醫開後門，必然有所牽扯，可不能讓別人察覺。
加之，還有純莞。
氣味這個東西，容易沾染上，任何可能出現紕漏的地方，都不能允許存在。
容雅也沒多說什麼，將手中的小瓶子放下，想到什麼，道：“夫人果然是騙心，二小姐明明有罪，卻還是動用好些關係，竟然一大早便去府衙接人去了。”
“看夫人那個架勢，二小姐只怕很快能安安然無恙回來。”
祝清寧眉尾挑了挑，年氏昨夜應當是睡得不好，可卻不曾來她院子裡找麻煩，哪怕是早些時候她不在，可後來卻依舊不見年氏找來。
按照年氏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不當是那樣。
原來是有了別的法子？
“是我爹的關係？”祝清寧問，卻覺得不太對勁，祝太尉此時，不會硬著和晏禮辭碰上，頂多曲線救國一下。
祝家的嫡小姐被人抓入府衙，面上可不光彩，祝太尉就算喜歡祝斕月這個女兒，可又有春日宴在即，他知曉孰輕孰重。
“聽聞昨夜老爺在夫人房裡待了很久，似乎商量著什麼，不得而知，興許是救二小姐的法子。”容雅答道。
祝斕月，算不上大，可落到晏禮辭手裡，便不一樣了。
祝太尉能想到什麼辦法？
容雅仔細想了想，“老爺從夫人房裡出來之後，聽說夫人身邊的丫鬟玲菊好像說什麼選單……”
“選單？”
祝清寧想到此前祝太尉讓她去打探晏禮辭喜好的事情，當初無功而返，難道讓年氏得到了？
從這個地方下手，討好了晏禮辭，別的都好談。
“奴婢想著，應當就是上次小姐費心想要的東西，便多打聽了下，夫人前些日子去過風雅頌，見了一個人，對方很神秘，之後，便得到了選單。”
“玲菊照著選單去找相應的食材，只怕就要做好了。”
“去查一下年氏在風雅頌見的是誰。”祝清寧咬唇，隱隱有些擔憂。
只要年氏佔一點風，她便多一分危險，無論年氏見的是誰，她都必須弄清楚。
“小姐，那人隱藏得極好，奴婢派人去查了，至今沒有結果。”容雅皺著眉，一臉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