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便是如此教你道歉的?”

公堂上的屋簷,風吹動樹丫枝葉拂過,沙沙作響,明明是輕快的聲音,卻聽得人內心發慌。

男主,還真是難哄。

一般而言,只有女主能讓男主改變心意,祝清寧這段時日算是看清楚了,晏禮辭是千年的寒冰,至少在她面試是。

捂不熱的人,做什麼在他眼裡都是錯。

“清寧確實在青玉觀見過幾個可疑的人,大人若是真想知曉,拿什麼來換?”

祝清寧神色恢復如初,又變成那個端莊嫻靜的祝家小姐。

不必和晏禮辭掰扯晏家的家教,這都是些無意義的事情。

“交換?祝小姐可知,不配合官府辦案的後果?”

“晏大人不必拿這些來威脅清寧,皇上交給晏大人的事情,若是辦不好,大不了清寧到了地底下繼續向大人賠罪。”祝清寧不緊不慢道。

此刻,對上晏禮辭的目光,全然沒了害怕恐懼之色。

唯一知曉線索的人死了,真相更加難浮出水面,晏禮辭若是查不到宸王餘孽,朝中有的是人想要他因此獲罪。

只怕到時候,皇上也保不住他。

“這個樣子,才是祝小姐的真面目。”晏禮辭眸中的光明滅可見,瞳孔倒映她纖柔的身姿,女子精緻的小臉上,只有算計。

一年退婚,她便是這模樣,眼中傲視一切,恨不得將影響自己的人踩入泥土裡。

高高在上的祝家小姐,從不在任何人面前低頭。

“彼此彼此,左右晏大人也未曾被清寧溫柔的模樣打動,索性,也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祝清寧撐了撐懶腰。

這些日子,真是難為她了。

晏禮辭不會因為她做什麼就動容,她如今有新的籌碼,暫時不怕晏禮辭動她。

“呵!”晏禮辭冷笑出聲,掌心握著腰間紅玉環佩,那模樣,深沉不可猜測,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聲輕笑,透入心扉,涼得很。

“晏大人想要知曉青玉觀的故事,不如,將青玉觀重新建起來如何?”

她本來,就有重建青玉觀的打算,正愁這一筆錢去何處尋,這不,來了。

“得寸進尺。”晏禮辭咬牙,側眸去看祝清寧,若是在朝堂,只怕那幫頑固的老匹夫也得震上一震。

這位主,可不喜歡旁人與他討價還價,中軍將那事鬧得沸沸揚揚,有誰敢說他半句不是。

固然有人想要彈劾他,可那些摺子,全都石沉大海。

誰也不敢去過問皇帝是否收到,是否是晏禮辭從中作梗也並未證據。

只暗中道晏禮辭手眼通天,什麼事都拿他無可奈何。

放眼整個京城,整個煦國,也只有祝清寧還雲淡風輕。

她未曾真正見過晏禮辭的恐怖之處,自然心裡沒底,也就不怕。

“清寧家中還有事,晏大人若是不允,便罷了。”說罷,祝清寧轉身欲走。

心中暗自數了三聲:

三,

二,

“可以。”晏禮辭頗有些急切道。

青玉觀,即便是那夜所有人用盡全部的力氣,也未能從大火中搶救下青玉觀。

高樓傾倒,惟餘幾塊燒的黑峻峻的殘磚破瓦,方圓十里內,空氣中夾雜大火剩下的灰燼,窒息難聞。

別說是宸王餘孽留下的痕跡,便是周遭的野草,也不見分毫原來的樣子。

如此,便只剩下祝清寧這一個線索。

“青玉觀,從前就是低了些,不大好看,清寧有個不情之請……”祝清寧欲言又止,再次端起那副柔弱可憐的樣。

晏禮辭眉頭壓得低,深深看向她,不語。

只是眼神那意味,在等著她說接下來的話。

“青玉觀,若是有七層,是不是會好看些?”

她衝晏禮辭眨眨眼,眼神傳情裡,沾染些調皮和狡黠。

他說得寸進尺,這才是真的得寸進尺。

從前的青玉觀,也不過兩層樓高。

煦國的百姓,都喜歡到寺廟,道觀倒是去得少,青玉觀已然算是較大的道觀了。

出去最高的藏經樓,還有周圍十來間院子。

這錢,也就從前的祝家出得起,畢竟祝太尉的第一任夫人,來頭不小,有錢。

可如今的祝家,似乎不像從前那樣富裕,祝太尉此人,揮霍無度,家財一度被他用去打點關係。

是以,祝家如今,是人脈大於錢財。

“祝小姐可知,想要重建一幢七層的樓閣,要多少銀錢?”晏禮辭沉聲道。

當初的規模,已然是祝家花了大手筆,如今,誰人能出得起這錢。

除非當今的皇上大發慈悲,從國庫中撥銀兩來。

可只是一個道觀,用處不大,不值當,更別提一年前的動亂,早就導致國庫空虛。

“清寧對錢財這方面不是很懂,看來要勞煩晏大人了。”祝清寧淡笑。

雲淡風輕裡,女子的面容眼若桃花,嘴裡輕描淡寫的話,倒是讓人覺得合情合理。

祝府的千金,金錢嬌養出來的,便是從小錦衣玉食,錢財摸在手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左右不顧是個不能吃的東西,短了什麼都有下人添置,銀錢不過手,便不知人間疾苦。

可越是如此,那骨子嬌氣,貴不可言,又讓人想要觸碰。

祝清寧沒說謊,她從前,也是個貴氣的人,被人養得極好極好。

只是忽然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嚐盡人世間的苦。

還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如今手能握住的東西,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訊息呢?”

祝清寧剛轉身,身後的聲音叫人抓心撓肺地害怕。

他答應了她,可她什麼都還未曾說。

“等晏大人兌現承諾,一切都好說。”

青玉觀,偌大一個工程,想要快速兌現,談何容易。

怕晏禮辭不理解,她提醒:“我可以只要錢。”

重建青玉觀的錢。

說罷,祝清寧瀟灑離去。

出了府衙,見著容雅的身影,祝清寧長舒一口氣。

“小姐,你沒事吧?”

祝清寧搖頭,便往前走去,邊走邊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容雅。

容雅聽得一臉震驚,“小姐,和晏大人撕破臉,是不是不好?”

晏禮辭是什麼人,那是誰得罪得起的。

“而且,小姐為何一定要重建青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