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竟然打擾我家小姐，真是不要命了！”容雅第一時間便是上前呵斥，對著那個兇狠的男人，眼神更加犀利。
祝清寧朝那個人看過去，穿著粗木麻衣，腳下踩著草鞋，褲腳挽起到膝蓋，小腿處一道長長的刀疤，周身沾上泥土的汙漬卻絲毫不在意，一臉胡茬，臉上凶神惡煞。
手裡拿著一個釘耙，釘耙背面對著地上的女人，揚手間，就想落下。
“放肆！”
祝清寧眼眸一凜，朝著那人喝去。
那男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放下釘耙，興許看穿祝清寧身份不一般，也不敢得罪，卻說不上多尊敬。
“這位小姐，是這賤人不懂事，叨擾了您，你的衣裳，也是這賤人弄髒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拾她，讓她知道，下次絕對不能往這種地方逃！”
男人惡狠狠對著地上已經被打得走不動路的女子吐一口唾沫，“都是你乾的好事，看我不打死你！”
“不要！周春華，我剛給你生了兒子，你竟然如此對我！”女子發出尖叫，邊控訴著男子的罪行。
周春華當即冷哼，“能給老子生娃，那是你的福氣，也得虧你會生，隔壁張嶗看上你了，你過去給他生一個兒子，老子才有錢養自家的兒子，你這賤人就是不開竅！”
那男子說著，又要動手，祝清寧瞳孔狠狠一縮，忙慌叫：“掌櫃的！”
千金樓的掌櫃當即穿過人群朝這邊來，“哎喲祝小姐，都是小店照顧不周，竟然讓你受到這無知賤民的叨擾，這就將這些人趕出去！”
說著，朝身後招招手，招來千金樓幾個夥計，不多時，便聽見周春華的驚恐聲。
“你們做什麼，放開老子，老子還沒找那賤人算賬呢！”
“春蘭，你等著，老子不會放過你的，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老子一定會回來抓你回去給張嶗生兒子！”
周春華一邊叫囂著，一邊被人扔出去。
掌櫃的見祝清寧腳下的人，視線一偏，祝清寧裙襬處的血跡十分刺眼。
他當即皺下眉頭，方才沒注意，這可嚴重了。
祝家小姐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價值不菲，可這忽然闖入千金樓裡的這對夫妻，看著就是窮人，哪裡賠得起，這錢，還得千金樓出。
“愣著做什麼，這人也扔出去！”
掌櫃的猶豫的縫隙，忽然聞見一陣尿騷味，低頭，便見地上女子雙腿之間的布料已然被染溼。
他嫌惡地退開好幾步，便想讓人把人也抬出去。
祝清寧自然也注意到春蘭的狀況，結合方才她的話來說，她才生產沒多久，這便不奇怪。
“掌櫃的，她可是弄髒了本小姐的衣裳，就這麼扔出去了，本小姐可不太滿意。”祝清寧居高臨下望著地上的女子，面上冷如寒冰，看不出絲毫的憐憫。
掌櫃的本來想說千金樓來賠償，話到嘴邊，見祝清寧的神情，當即嚥下去。
權貴之家的千金，不在乎錢，在乎的是心情，這婦人的出現，擾了祝清寧的雅興，豈是一點金錢便能平息的。
“都是這婦人不懂事，既然如此，那此人便交給祝小姐處理，另外，祝小姐今日的賬，都免了，千金樓還會補償祝小姐衣裳的錢。”對上祝清寧，掌櫃的變得十分恭敬。
都說祝清寧深夜去晏府自薦枕蓆被人趕出，祝清寧的名聲在京城中忽然便成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前幾日又傳出，那位位高權重的首輔，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和廣寧侯搶祝家大小姐！
京城的風言風語吹來吹去，真真假假幾許，誰人又知曉。
不過祝清寧無論如何都是祝家大小姐，祝太尉的嫡長女，那是正兒八經的千金，惹不得是真的。
“掌櫃的這話說的，清寧是什麼人，豈會得理不饒人？”祝清寧幽幽道。
怎麼說，她從前在外的名聲，一向溫婉端莊，大庭廣眾的，這麼多人看著，難不成她要在眾人面前變成一個毒婦不成？
掌櫃的當即瞭然，別管這些世家之女是什麼真面目，表面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那祝小姐的意思是？”掌櫃的不太拿得準祝清寧的主意。
“去，請個大夫過來。”祝清寧柔聲道。
掌櫃的也不懷疑，當即吩咐樓裡的夥計去做。
隨後，讓人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抬進祝清寧身後的雅間，幾個人才退出去。
眼看著事情解決，掌櫃的驅散看熱鬧的人，然後離去。
陸修看著床榻上多出來的人，不可置信看著祝清寧，“阿寧難道認得這婦人？”
他不解，為何要救一個不相干的人？
阿寧就是太善良！
祝清寧皺眉，問：“陸公子為何喚我阿寧？”
這稱呼從他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這樣親近，我要和阿寧做世上最親近之人。”陸修憨笑道。
“改了。”祝清寧眉頭不見舒展，反倒越皺越深。
“好，阿寧說什麼就是什麼！”陸修十分聽話。
祝清寧：“嗯？”
“啊……清寧！”
“陸公子若是很閒的話，去查查這人是怎麼回事，如若可以，順便，幫她和離吧！”祝清寧看著床榻上的婦人，唇抿成一條線。
世間多疾苦，這個時代的女子，最是不能為自己的命運做主。
可終究是到了她腳下，冰涼的手指抓住她腳踝時，著實讓她心頭跟著一涼。
算是一時惻隱吧。
“和離？清寧，不是我說，你都不曾問過這女子的想法，這便替她做主，她若是醒來不肯怎麼辦，我們只是外人，如何能插手別人的家務事？”這事陸修不贊同。
祝清寧掀起眼皮，瞳孔微顫，或許是覺得陸修的話有理，她久久沒有反駁。
半晌之後，嘆一口氣，“那便等她醒了，實在不行，便算了，尊重他人命運。”
她話音剛落，那床榻上的女子似乎聽見了她的話似的，眼皮子動了動，而後緩緩睜開眼。
女子輕咳一聲，艱難出聲：“多謝小姐好意……不過，我不會和離……”
